諸姜坐下後，崔浩然打量她一番，“我看你臉色還有點差，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不用，我沒事。”諸姜搖頭。

崔浩然笑了笑，“年輕人有幹勁兒是好事兒，但也得有個度才行。不管怎麼說，身體是一切革命的本錢。”

諸姜點頭陪笑，“您說得是。”

崔浩然看出她的不在意，“我們是村小，你來之前有6個老師。”

“你來之後還是6個老師，”崔浩然倒了杯水，遞給諸姜，“你猜是為什麼？”

諸姜接過水杯，說了句謝謝，“我不知道。”

“你生病了，需要多喝水。”崔浩然說。

諸姜笑着點頭，小抿了兩口。

“有位女老師得了乳腺癌，”崔浩然說，“辭職回家養病去了。”

諸姜沒說話，又喝了口水。

崔浩然笑着拿過一旁的資料，“我這話的意思是，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兒也要一件一件的辦。”

崔浩然把資料放在她面前，“你說呢？”

諸姜心下歎了口氣，“您說的對，謝謝校長關心，我會注意的。”

崔浩然滿意的點頭，“三年級缺個班主任，你先幹着吧。”

諸姜愣了一下，“班主任？”

“嗯，班主任。”崔浩然語氣平靜，“不僅如此，語文數學老師也都是你。”

諸姜傻眼了，過了會兒才遲疑道，“可我報的是英語老師啊。”

崔浩然笑了，“我們是村小，還是以語文數學為主。”

“而且，我們就這麼點兒老師，不身兼數職根本不行，”崔浩然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說是校長，不也得代班嘛。”

諸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事兒，你不要害怕，”崔浩然安慰道，“三年級就6個學生，現在三胎政策放開了，大點的家庭都不止6個孩子，你放寬心。”

她突然想到前兩天刷到的視頻，生三個兒子的奶奶，得帶九個孫子。

有點地獄笑話了。

“我沒什麼經驗，第一次做肯定有不足之處，”諸姜正色道，“但既然崔校長信任我，那我一定盡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崔浩然笑了起來，示意桌上的資料，“這是你要寫的教案，和一些别的資料，你先拿回去看看。”

“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陳雯和周尹，”崔浩然想了想，“不過最近周尹家裡有事兒，不住在宿舍，陳雯估計方便些。”

諸姜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崔校長。”

“行吧，回去好好休息。”崔浩然擺擺手，“這兩天你就别去辦公室了。”

諸姜點頭，“好，謝謝崔校長。”

桑樹上的蟬鳴響個不停，太陽已經慢慢西斜。

諸姜推開門，淺綠色的窗簾揚起弧度，空氣中帶着點冷氣。

村裡晝夜溫差大，天還沒黑盡，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把門鎖上，瞬間好了不少。

沙發邊上的快遞整整齊齊，按照從大到小，摞成一摞。諸姜心裡有點酥酥麻麻的，難以言喻。

她深吸口氣，先後走進廚房和廁所，檢查洗衣機和熱水器，這兩個東西實在太重要了。

她買的都是大品牌，沒什麼問題，安裝得很好。

一陣風襲來，窗簾微微揚起點弧度，這個陌生的宿舍，開始有了點生活的氣息。

卧室門鎖得很緊，她用了點力才推開。

窗戶關得很嚴實，屋裡悶悶的。米色被子疊得很整齊，和枕頭一齊放在牆角。

諸姜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才扯過被單聞了聞。

洗衣液的清香，很熟悉又很陌生。

等等！她好像沒買洗衣液。

……

算了。

她走到窗邊，開了條縫，撥了許施的電話。

“姜姜？”許施聲音有點低。

諸姜愣了一下，想起這會兒許施可能在工作，也壓低聲音，“要不一會兒你空了再給我打。”

“不用，我找個安靜的地兒。”

“好。”

電話裡傳來椅子的拖拉聲，沒多久就聽見許施的聲音，“喂，姜姜，怎麼了？”

“你最近很忙嗎？”諸姜問。

許施笑笑，點了根煙，“遇到點麻煩，有點棘手。”

許施沒什麼煙瘾，也就壓力大抽點，諸姜眉頭微蹙，“很嚴重嗎？”

“沒事兒，”許施吐了口煙，“你怎麼樣，在那邊還習慣嗎？”

她知道，如果許施都搞不定，她更幫不上什麼忙，也就沒再多問。

“還行，沒什麼問題。”諸姜說。

許施嗯了一聲，“那就好。”

“那個，我有點事兒想找你幫幫忙。”諸姜說。

“你說。”許施猛吸了口煙。

“我想買個好點的輪椅。”

“輪椅？”許施拔高音量，“你出什麼事兒了？”

“不是不是，”諸姜趕緊解釋，“不是給我買的。”

諸姜清了清嗓子，“是給學校門口小賣部一個阿姨買的，她幫了我不少忙。”

許施稍微一想，就知道諸姜肯定是遇到麻煩了，不然哪兒用得着買輪椅道謝。但她了解她，她要不想說，問也沒用。

“行，有什麼要求嗎？”許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