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畫,要先付定金呐,”樂曉之自言自語着,又從口袋裡掏出兩沓,遞給禹帆:“不好意思啊學長,我不太懂店裡規矩,這些才是畫的定金。”
換言之,前面給的兩沓,隻是買花的錢。
禹帆僵若木雞,讷讷道:“為什麼?”
樂曉之掃了眼右手邊的花盆,旁的花,大都昂着頭怒放,生怕人瞧不見它的絢爛,紫斑風鈴草的花骨朵,卻都低垂着,它們面朝大地,隻為其盛開,像是臣服,又像某種難以言喻的退從。
樂曉之碰了碰紫斑風鈴草的葉子,“它值得。”
短短三個字,讓禹帆的胸腔鼓躁叫嚷,他有種錯覺,樂曉之懂得他為何喜歡紫斑風鈴草,而自己的女朋友,都未必明白。
樓梯間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打斷了禹帆的思路,他向樂曉之解釋:“是我女朋友,柳聲,也是餘聲工作室的老闆。”
樂曉之轉頭,看向樓梯口。
不到三秒,樓梯口出現個人影,不慌不忙地往下走,及腰長發垂在耳後。
柳聲低頭辨路,樂曉之看不清她的正臉。
等柳聲走到一樓,擡頭與樂曉之對視,兩人均是一愣。
樂曉之的失神,源于眼前的柳聲,太像一個人,像到某些答案,已呼之欲出。
而柳聲的怔忡,是驚豔于樂曉之的臉。
她學藝術出身,見過太多美女帥哥,沒有任何一張臉,能比得上眼前這張,堪稱藝術家的靈感缪斯。
柳聲竭力忽略這張臉,目光移在她身上,胸針和發箍出自同一高奢大牌,柳聲今日佩戴的項鍊,也是出自那家。
她再掃一眼,純色方形衣領,便于展露優美纖細脖頸,樂曉之項間卻沒戴任何飾品,就有些寡淡了。
樂曉之沒提包,手裡拎着個黑色塑料袋。
柳聲暗笑一聲,眼前這位,極有可能是個暴發戶的女兒,指不定她的胸針和發箍,都是A貨。
柳聲頓時心安神泰,笑得灑脫。
結帳區掩住了樂曉之的下半身,柳聲觀察不到,樂曉之像是有感應似的,直接走向柳聲,好讓她瞧見全貌,“柳聲學姐好!”
随着樂曉之動作,柳聲自然注意到了來人的牛仔褲、小皮鞋,還有——
柳聲的瞳孔一縮,樂曉之的右腳腳踝上,戴着腳鍊,一般的腳鍊,繞一到兩圈即可,而樂曉之腳上的鍊子,纏了足足三圈還晃蕩着,那尺寸分明不是腳鍊。
柳聲定睛細看,喉頭簡直一哽,她的腳鍊和自己的項鍊,是同款!
柳聲立即轉身,捂住脖間,快步往樓上走,扔出一句:“你等會兒上來。”
禹帆不明就裡,在旁轉圜:“可能阿聲先上去,準備畫具了。”
樂曉之回以理解的笑。
禹帆從抽屜裡取出先前的兩沓錢,和樂曉之剛給的兩沓放一起,“紫斑風鈴草我不收你錢,就當我送你的,等會兒你上去,隻和我女朋友商量畫的事吧。”
“謝謝學長,”樂曉之感激道,突然想起了什麼,指着店門問:“餘聲,是不是你和柳學姐的名字……”
禹帆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店名是她取的,剛開始我是拒絕的,可拗不過她堅持,”禹帆的臉上,洋溢着率真的笑,喃喃:“禹聲,餘生……”
樂曉之跟着笑,把錢收進塑料袋裡,問禹帆:“學長你有煙嗎?”
“隻有這個,”禹帆取出一包小青支,沒開封的,“你平常抽什麼,要不我現在出去買?”
“這個就可以,謝謝學長,”樂曉之提起袋子,抱着紫斑風鈴草上樓。
禹帆立馬接過花盆,讓樂曉之注意台階,小心碰頭,跟在樂曉之後面,和她一前一後上二樓。
二樓畫室,布置得異常幹淨,牆上挂滿畫,都是風景畫,南北窗戶開着通風,南邊窗下裝一排收納櫃,櫃旁支起架子,整整齊齊地擺着畫具,靠樓梯一面的牆邊,則置了真皮沙發,配一個小茶幾。
禹帆把花盆放茶幾上,問柳聲:“阿聲,你中午想吃點什麼?”
“小籠包吧,”柳聲回他。
禹帆點頭,“那你們聊,我不打擾了,我回學校一趟,到了飯點,我去買小籠包,買好給你帶過來。”
“好,”柳聲又說,“你出去的時候,在店門口挂個暫停營業的牌子吧。”
禹帆應是,噔噔噔跑下樓,拿了鑰匙,站在樓梯口,沖二樓喊:“阿聲,我走啦。”
“好,”柳聲回他。
聽見一樓的店門合上,發出哐啷一聲,柳聲才拉個凳子坐下,問樂曉之:“你想要什麼樣的畫?”
樂曉之掃了眼柳聲空蕩的脖頸,語氣溫和:“你随便畫。”
她邊說邊把袋子裡的錢取出來,先拿出兩沓,放花盆旁邊,“這是買花的錢。”
剩下八沓,她向前一推,“禹學長說畫的事,讓我和學姐你商量,還說買畫要先付定金,學姐你看看,這些錢夠不夠我付定金?”
柳聲捏緊畫筆,表情複雜。
先不說普普通通一盆花,值幾萬塊,就說誰家的大額現金,是拿塑料袋随便一裝?
樂曉之裝作沒看見,笑着繼續問:“學姐,你介意煙味嗎?”
柳聲才想起來,煙灰缸還在窗台上放着,她取過來,放在茶幾上,坐回畫闆那兒。
拿起畫筆,調整好情緒,她沖樂曉之說:“那我随便畫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柳聲直接驚掉下巴,她猛地扔了畫筆,站起身,沖樂曉之大吼:“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