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閱問:“哪句?是讓你進董事會,還是讓你見見老張的女兒?”
金澤回:“都收回吧。”
章閱說行。
金澤這才起來,俯身為章閱沏茶。
但他沒完全放下心來,章閱和王蕙蘭不一樣,王蕙蘭心直口快,事兒都在明面上,章閱則循循善誘,一個角度不對,他會再尋好時機,切到另一個角度。
茶桌上放了一小盆地錢,地錢是苔藓類植物,青石闆間,牆縫牆邊,随處可見,因葉片形似銅錢,才被稱為地錢。
地錢是雌雄異株,雄株低矮似盤,作托舉狀,雌株高瘦,如張開的手掌,屈指向下。
金澤不禁多看了兩眼,按理說,像章家這種大戶,該養些稀奇的才是,蓦地想到章揚,又覺得一切合情合理。
不待他深想,章閱又說:“章揚生前給自己買了墓地,曉之從沒去過,都是你去掃墓?”
金澤猛地擡頭,倒茶的手一頓,茶水快要溢出,他放下茶壺,弓身解釋,“伯父,那處隻是個衣冠冢……”
他想了又想,生瓜蛋子似的,怯怯問:“那處……我也去不得嗎?”
章閱喝了一口他倒的茶,望向窗外,“章揚要是在,她不希望你這樣。”
“可她不在了。”
誰又能真的做到放下呢,連王蕙蘭都做不到,但王蕙蘭能理直氣壯地哭鬧,他卻不可以,他沒有身份。
章閱摩挲着茶杯:“老張是我的戰友,他女兒張茗桢比章揚小兩歲,不在乎你的容貌,一直催着老張來我這兒說情,要我給你們搭橋牽線,我不好一再拒絕,又不便說你和章揚的事。”
章閱停下,他隻能言盡于此。
金澤放下茶壺,坐在章閱對面:“好,我和她見一面,把話說清楚,免得耽誤她。”
“孩子,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金澤卻說:“伯父伯母,你們能容我前來探望,我已感激不盡,公司裡的事,我會盡力,曉之,我也會盡力照顧。”
章閱問他:“不進董事會,怎麼盡力呢?”
金澤擡頭:“伯父,這不合适,我一個外人……”
章閱卻說:“進了董事會,再去給章揚掃墓吧,今年玫瑰長勢好,掃墓前過來一趟,帶一束給章揚吧。”
章閱提起茶壺,給金澤續上茶:“以後就不是了。”
金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熱氣熏眼,他咬着唇,竭力克制情緒。
嘀嗒嘀嗒的腳步聲傳來,樂曉之提着花籃進來,一眼瞧見窗戶大開,她笑問:“在聊什麼呢,能和我說說嗎?”
章閱看下表,到午飯時間,起身去迎樂曉之:“你奶奶給你安排了幾場相親,我和金澤商量着篩人呢。”
樂曉之瞪大眼,捂着嘴巴,提起花籃往樓下跑,看起來一點都不想聽章閱接下來的話。
章閱揚聲大笑,金澤起身,也淡淡笑了,兩人坐電梯去負三樓吃飯。
飯間,樂曉之瞧瞧章閱,看看王蕙蘭,真怕他們吃完飯,就和她說相親的事,筷子繞得飛快,匆匆吃過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先從飯桌上溜了。
躲在衛生間,刷了會手機,估摸着他們吃完了,才從衛生間裡蹑手蹑腳出來。
人一出來,就見耿清芳拿着藥箱等她,問她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樂曉之搖頭,說沒事兒,問其餘人呢。
耿清芳說王蕙蘭去休息了,章閱和金澤去了三樓棋牌室,兩人正下象棋呢。
樂曉之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氣,去一樓取了花籃,打算把花籃裡的玫瑰包成花束。
等她包好花束,金澤也和章閱出了棋牌室,章閱要午休,金澤也準備走了。
章閱問樂曉之要不要住下,樂曉之心裡連連咯噔,哪兒敢住,要跟着金澤一起走。
章閱把兩人送到前廳,樂曉之不讓章閱再送,章閱便讓耿清芳代他送人出門。
等樂曉之上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才長出一口氣,問金澤:“怎麼回事,突然安排我去相親?”
金澤回:“不是你。”
“不是我?”樂曉之想了想,指着金澤:“難道是你?”
金澤點頭,把章閱的話和樂曉之說了。
樂曉之皺着眉聽完。
章家是做實業發家的,章遠集團下涉衆多子公司,涉及各個領域,章閱一代有兄弟姐妹七人,章閱是老大,也是章遠集團的掌門人,卻隻有他積極響應獨生政策,隻生了一個女兒。
章揚去世後,章家其他人殷勤走動,搶着要把自家孩子過繼給章閱。
而能進章遠集團的董事會,不是姓章,就是章家的直系親屬,章閱要把金澤推進董事會,勢必會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章閱的侄子衆多,不乏有各界翹楚,章家自己人都靠不住的話,又怎麼會相信一個外姓人,除非……
樂曉之偏過頭:“你答應進董事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