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還沒有完全恢複,餘笙依舊記得和王一松的約。
周四晚上,她按照對方發來的地址打車到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餘笙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搭配紅色圍巾,溫暖小巧。
王一松看見她的時候,眼睛亮一下,遞過菜單:“你看你要吃幾個course的menu。”
餘笙選了最少的那個。
這是地中海風情的餐廳,服務生給兩個人送上頗具希臘特色的烏佐酒。
王一松對着餘笙舉起杯,看對方沒反應,獨自一飲而盡。
他舔了舔嘴唇:“知道今天吃飯是為什麼嗎?”
餘笙藏在桌下手悄悄揪住桌布:“知道。”
“說實話本來不太想來見你,但我媽說如果今天不來,明年别想再提新車了。”
他媽怎麼說的來着?
哦對。
“小餘很乖,家裡背景也不錯,雖然算不上有錢,但老一輩也算書香門第,适合娶回家,說出去也落不下面子。不比你玩得那些不三不四的好多了?”
王一松眯了眯眼。
來之前他是不信的,他媽嘴裡的“乖”,多半是個永遠一身運動Hoodie和牛仔褲,帶個黑框眼鏡,天天泡圖書館的。
這種書呆子類型他連話都懶得搭一句。
但現在看到餘笙本人後,他改主意了。
王一松的眼睛本來就偏小,這會兒半虛着,餘笙被打量得不自在。
但他說不想見她,是不是說明這件事也成不了。
餘笙心底稍微安定幾分,問:“那可以麻煩你回去和你家裡說清楚嗎?我也會和我媽解釋。”
這樣應該是最好的結局。
王一松仰在椅子上,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解釋什麼?”
餘笙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秒,王一松用刀切開羊肉,刀面在盤子上發出滋滋聲:“你想太多了。”
“我媽隻說讓我娶你而已。我在外面也玩了也有四五年了,是該給家裡個交代了。來之前我着實沒想到,你長了張這麼好看的臉。”
比他之前玩過的大部分女人都帶勁。
事态急轉而下,和她預想的完全不同。餘笙愣愣地看着王一松那張笑到扭曲的臉。
腦子裡回蕩起空曠的聲音,陳婉清也說過一樣的話。
餘笙啊,你該慶幸你還有張漂亮的臉。
王一松擦了擦嘴。
“不過你放心,我隻要那張結婚證而已。後面生活怎麼樣,我們互不幹涉。懂了麼?”
王母之所以着急讓他結婚,是因為家裡老爺子年紀大了,上個月還進過十多天的ICU,現在等于吊着一口氣,指不定哪天就兩腳一蹬去了。
他結了婚,就等于他家這一支又多了個人,能分更多的遺産。
盤子的羊肉剪得恰到好處,外焦裡嫩。
餘笙看着羊肉最裡面淺淺的紅色,突然想嘔吐。
王一松雖然發現她表情難看,絲毫不在意,看眼手機上時間:“我晚上還有其他場子,先走了。我回去跟我媽說,我對你很滿意。”
口氣像在市場上挑選商品。說罷,他起身,招呼結賬,揚長而去。
餐桌上隻剩下餘笙一人。
她看着子彈杯裡白色透明的液體。
去希臘旅遊過,知道烏佐酒是高度數的開胃酒,她一開始沒打算喝。
但現在一下子端起來灌進喉嚨裡,一大股辛辣的茴香味充斥着食道,鼻腔裡也嗆進去幾滴。
餘笙猛烈地咳嗽起來。
*
燈光敞亮的場館内,看着周衍脫下拳擊手套,手背捋開貼着額頭的濕發。
黑色的背心襯出腹部上勁瘦的肌肉線條,汗水沿着二頭肌的紋理往下流。
宋成緻靠在擂台的圍繩上,輕啧道:“突然叫兄弟出來看你打拳幹什麼?”
周衍謝過教練,瞥向宋成緻一眼:“不是你說的?有空多聚聚。”
“這句話我早說過八百遍了。你在倫敦也呆了倆月了,之前怎麼沒見你找?”
周衍不說話,取毛巾擦拭汗水。
他最近腦子是挺亂,經常閃回四年前在醫院裡的畫面。
宋成緻看他表情漠然,周衍不說,是問不出結果的。
“餘笙呢?”
“跟人吃飯去了。”
她說的她今天晚上和人有約,不需要他做飯,也不需要接送。
所以他才有空出來找宋成緻打拳發洩。
周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餘笙在上次的事之後變得黏人起來,花在書房裡的時間更少,她更多時候選擇呆在客廳。
他在沙發上看書的時候,她就窩在對面上看天花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跟隻貓一樣,不吵也不鬧。
“小女生是愛玩。”
周衍丢開毛巾:“四年前那件事,她也在紐約。”
宋成緻一下子跳起來,難以置信:“什麼?”
四年前周衍那件事鬧得多大,圈子裡人盡皆知。
周老爺子知道後立馬搭乘私人飛機去美國處理。
沒想到越傳越邪乎,都說周家最小的兒子在美國殺了人。
周衍和周父關系不好,但兩個人一直互相粉飾太平。但周衍出事以後,父子之間的關系徹底被引爆,表面工程也做不下去了。
周衍的手機響起來,這個特意設置的鈴聲隻屬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