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餘笙睜開眼,周圍沒有玩偶。
她在周衍的床上,門縫裡漏出一條光線。
摸索一圈找不到任何衣服 ,她用被子包裹起身體,踮腳下床。
客廳裡,周衍正在一顆一顆數五顔六色的藥丸裝進分藥盒。
旅遊要去兩周,他要确保餘笙帶足了藥的量。
這次行程完全是周衍一個人規劃的。
他選擇了冷門的特内裡費島,地處非洲大陸的旁邊,卻隸屬西班牙。島上有世界第三大火山泰德峰,還有天文台。完美符合他對她的承諾,能看海,也能觀星。
而餘笙隻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在申根區以内。
“你和陸醫生有約好一月的複查時間嗎?你的阿米替林快吃完了。”周衍搖了搖還剩小半瓶藥丸的瓶子。
“還沒有,我一月要回趟國。”餘笙攏着被子坐在他旁邊,整個人恹恹的。
“藥吃完了怎麼辦?”
“診所前台就可以直接開處方單,我回國之前去拿藥。回來以後再約複查。”她不打算按陳婉清說的去做。回國搞清楚狀況,家裡發生了什麼,再回倫敦。
她坐下來,奪過他手裡的瓶子,逆着光舉起來。
“Amitriptyline hydrochloride,會導緻你嗜睡和頭暈。”
又拿起另外一個瓶子。
“Nefazodone Hydrochloride,意識混亂,視力模糊,低血壓。”
這些是陸姗央對她解釋過的藥物副作用。
“别念了。”周衍拿過瓶子,重新放回收納箱。
裡面還有一些她已經不再服用的藥物,因為效果不好,大大小小加起來填充了大半空間。
餘笙看見他的側臉。
有一瞬間沖動想問他,能不能一直留在倫敦。
周衍又确認一遍分藥盒裡的内容,低頭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麼?還有東西忘帶了嗎?”
餘笙搖頭,手從他腰側穿過在背後形成一個閉環。
“你是上京人。”她肯定地說。
周衍把她往懷裡摟了摟:“怎麼猜出來的?”
他似乎沒告訴過他。
“口音,你朋友說話都是上京味兒。”尤其是阿皮。
他笑了笑:“是麼?這你都還記得。”
餘笙哼唧兩聲,松開他的腰,轉過來頭枕在他腿上:“不光是普通話,英語我也能分辨出來。“
她仰視,模仿起東倫敦的考特尼口音:“A cup of wa-er?”
然後切換成威爾士口音:“we have the best team in the world.”
周衍一開始還能聽懂,到後面的幾句話,他快要懷疑餘笙是不是在說英語。
她像個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可愛得緊,他想低頭親她。
“這是哪兒的話?”
“利物浦,之前和同學看球的時候跟旁邊人學的。”
餘笙經常在人群中發呆,她會仔細聽周圍人說的話,反複在心裡默默咀嚼念誦。
突然,她換回最正統的RP發音,如同電視裡播放天氣預報念出一句話:“London brige is down.”
她的表情從興緻勃勃變得黯淡無光。
周衍又看到那個他熟悉洋娃娃一樣的表情。
下一刻,餘笙起身跨坐在他腿上,被子從她雪白的肩膀上滑下去,她從卧室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穿。
周衍扣緊她的腰,不讓她亂動。她像海上的女妖,船夫稍有意念不定便會被蠱惑,她會拽着人,一路到漫無邊際的海底。
餘笙把下巴擱在他鎖骨上,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那塊月牙的形狀正正好,仿佛是她量身定制的。
濕漉漉的舌尖舔上他的耳垂,伴随着溫熱的氣息:“想要。”
周衍艱難地又一次提醒她:“明早還要趕飛機。”
餘笙沒有說話,他的耳朵上傳來過了電的觸感,酥酥麻麻。
周衍扳過她的頭,不讓她繼續,強迫兩個人互相對視。
她的眼睛霧蒙蒙的,亮着一層漂亮的水光,瞳孔裡是他的臉。
他閉上眼深呼吸,妥協。
“就這一次,做完我們就睡覺。”
餘笙感覺自己的臀肉被托起來,他有力的小臂抱着她,顯然準備去卧室。她摟着他的脖子,看着越來越遠的白色牆壁。
London brige is falling down. 源自一首英國童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