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啊,果然是落落落起,然後大落特落。”
魚冬禧嘴唇泛白、氣若遊絲,整張臉都沒有絲毫血色。
本來,她以為自己隻是生了個小病,至少在三個小時前,她還是這麼以為的。
在被推進病房前,她還笑嘻嘻地和醫生開玩笑,一套程序下來,醫生笑不出來了。
當然,魚冬禧也笑不出來了,她特麼快哭出聲了。
魚冬禧目前身體狀況,隻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不出意外的話,她大概是要出意外了。
按照醫生的說法,她得了一種罕見病,值得一說的是,之前得過這種病的老前輩們,無一例外,都已經到地府報道打工了。
這病難不難受不一定,但目前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魚冬禧快死了。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魚冬禧懸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其實她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宣判死亡。
現在好了,果然是要死了。
魚冬禧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在朦胧間,她看到對面的時鐘上顯示,現在是十點三十四分。
醒來後,已經是傍晚,魚冬禧不顧醫生的警告,毅然決然辦理出院,反正也要死了,她要趁着還活着的日子,做點自己想做的。
在這座不算大的城市中,魚冬禧獨自一人走在街道上,路的燈光微弱,暈開投在地上的影子,漫無目的地逛了許久,魚冬禧才終于打到一輛出租車。
進到車裡,剛一接觸到暖風,魚冬禧就開始瘋狂咳嗽,那陣仗,仿佛要把肺子咳出來。
“老妹兒啊,你這是打算去哪?”大哥看起來應該有四十來歲,說話東北口音很重,長相比較粗糙,但是五官很立體。
“去……咳咳咳……咳咳咳,去南陽公墓。”魚冬禧狠狠吸了口氣,又拿拳頭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那聲音仿佛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司機大哥按亮屏幕,一看時間,晚上十點多,大哥咽了口吐沫,道:“老妹啊,大半夜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去墓地不害怕嘛?”
魚冬禧淡淡看了司機一眼,道:“哦,沒事,就是去看看,選個好地兒。”
司機“啊”了一聲,回頭看了眼魚冬禧,道:“老妹啊,你這家裡是有人生病了?”
魚冬禧扯出個苦笑來:“是我自己生病了。”
愧疚感油然而生,司機大哥這趟甚至沒收錢,硬是白走了一趟,南陽公墓可不算近,魚冬禧眼疾手快地掃上了二維碼,在司機離開以後,掃了五十塊錢。
說實話,魚冬禧真算不上大款,這些年直播也一直沒什麼額外收入,人之将死,對世間一切冷暖,都格外敏感,同時,将死之人也希望能回報每一個人的善意。
魚冬禧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無論過去多久,爺爺的墓地,她都熟悉到閉着眼就能找到。
到了墓地,魚冬禧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沒人後,才終于放聲大哭。
靠靠靠!她這一生,明明才剛開始,卻要結束了。
太不公平了。
與此同時,她終于緩過神,猶如從夢中醒過來一樣,對死亡的恐懼也慢慢開始增加。
哭夠了以後,魚冬禧擦擦眼淚,現在她的身體狀況很糟糕,身體體能下滑的厲害,哭完以後,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累,累到想立馬找個地方坐下。
當然了,她也決定這麼做了。
于是,魚冬禧席地而坐。
“姑娘,大晚上的不睡覺,怎麼在這待着?”聽到這句話,魚冬禧回過頭,一個婆婆手裡提着一盞複古的紅色燈籠,将她整個臉照的忽明忽暗,在黑夜裡,還是在墓地中,這場景看起來格外駭人。
魚冬禧在鑒寶直播的時候,見識過太多的大場面,應有的逼/格倒是保住了(沒有直接大喊大叫)。
“婆婆你……你這大晚上不睡覺,怎麼還在這地兒遛彎?”魚冬禧雖說沒有直接大喊,但也被吓了一跳。
“姑娘,我是這裡打更的。”說罷,婆婆朝着魚冬禧的方向又走近幾步,伸出手,指着魚冬禧的額頭,“小姑娘,你的魂兒怎麼不全?”
魚冬禧這些年在鑒寶的同時,也遇到不少超自然現象,在玄學方面,不說是大佬吧,但肯定算不上是新手小白。
人在快死的時候,确實可能出現靈魂預先離體的可能,但是那基本就是快咽氣了,自己雖說也離死不遠吧,但也不至于立馬咽氣兒。
“婆婆,你看的挺準,就是有點超前。”
婆婆又仔細看了看魚冬禧:“天黑了,快回家吧。”
聞言,魚冬禧回頭拜了拜爺爺的墓碑後,決定離開了。
手機在她的口袋裡持續震動,魚冬禧一看,是自己的直播平台有私信發過來。
對于粉絲量比較大的主播,通常都不會常看粉絲的私信,主要是太多了,實在看不過來。早年,魚冬禧還會抽空看,現在,随着工作變忙,魚冬禧也不再看私信。
不過,魚冬禧所在的平台,有一個特殊規定,粉絲等級在一百級以上的,給主播發來私信的時候,會有特殊提示音。
等級能在一百級以上,自然是少數中的少數。
魚冬禧點看一看,無論是對方的id還是頭像,都是那麼的陌生。
再一看内容,魚冬禧更是皺起了眉頭。
“魚姐,你今晚什麼時候開直播啊,我和朋友新租了間房子,收拾出來不少東西,隻是,看起來好像不太對勁兒,看着挺吓人的。”
魚冬禧:怎麼個不對勁兒?
對方發來一張照片,看過照片以後,魚冬禧立馬飛奔出墓地,一邊等網約車接單,一邊狂奔搜尋出租車。
最後,出租車和網約車都沒等到,魚冬禧就地找了個小旅館,旅館門前,開着一盞燈,剛一進門,正對着魚冬禧的不是窗戶,而是一面鏡子,看到鏡子的一刹那,魚冬禧腳步都慢了,這構造太奇葩了,哪有鏡子正對大門的?
可是情況緊急,魚冬禧也懶得考慮那麼多了。
直奔前台後,前台的小姐姐正專心緻志地看着眼前的電視劇,頭都沒擡:“就剩一間雙人房了。”
“好。”
見魚冬禧這麼爽快,女人這才擡起頭,替魚冬禧辦理好手續。前台态度很蠻橫,直接将門卡交給魚冬禧,道:“房間是二樓最裡面的那間,乘電梯上去。”
一聽到房間的位置,魚冬禧愣住了,但方圓幾裡地,也就能找到這一家還在營業的旅館,魚冬禧上到二樓以後,才發現,二樓壓根兒連燈都沒開,魚冬禧打開手機自帶手電筒,走到最裡側的房間。
魚冬禧一進到二樓,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立馬将她包圍。找到自己的房間後,魚冬禧敲了三下門,以示尊重,确認房間裡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後,魚冬禧才刷卡打開房門。
每個房間門口都放着鞋架,魚冬禧将鞋脫到了外面。剛一走進到房間,那種不适感就更重了。
反正也不常住,魚冬禧自我安慰道。
開完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直播。
果然,剛一開播,魚冬禧就接到了那位百級粉絲的連線邀請,魚冬禧摁下連線鍵,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