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綏,你一直都這麼聰明,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一道身影背對着秋綏,男人穿着白襯衫、黑西褲,襯衫的背面,滿是血迹,看起來斑駁而又觸目驚心。
秋綏走進密室中,密室一片昏黑,唯有男人的頭頂頂着一小圈光暈,周圍的牆壁上刻畫着壁畫,壁畫上,一個男人被綁住雙手雙腳,眼睛被蒙住,安靜地躺在棺材内,在棺材四周爬滿了蟲與蛇。
“為什麼要這麼做?”秋綏坐在男人身邊,側頭看向男人。
宋玉的雙眼緊閉着,眼皮下凹,鼻梁高挺,嘴唇偏薄,五官立體,容顔精緻,骨相更偏向于西方人。
“秋綏,我以為經過漫長的歲月後,我能放下所有的恩怨情仇,可是我終究是個俗人,哪怕我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恨了,可是依舊不行,”宋玉指着自己的心口處,勾起一個苦澀的笑,“我還是不甘心,我還是……無法原諒。”
“為什麼要原諒?”
宋玉仰起頭,那束光打在宋玉的身上:“我心裡始終關着一隻厲鬼,我以為,他不在了,其實不是,他隻是需要一個契機、一把鑰匙,他永遠藏在我的心底。”
“宋玉,人人心中都住着一隻厲鬼,”秋綏也仰起頭,看向眼前的壁畫,那是一隻被困在籠子中的鳥兒,“我又何嘗沒有?可我知道一點,有人還在地獄以外的世界等着我,我不能墜下去,我要是墜下去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宋玉沉默了下來,倆人安靜地看着壁畫,良久後,宋玉才出聲問道:“她是不是吓到了。”
“還好,但她很擔心你。”秋綏想起了魚冬禧之前對自己說的話,笑了笑,“她說,等找到你後,一定要揍你一頓。”
聽到這句話,宋玉也笑了。
“所以,别再讓她擔心了,走吧,有什麼事,上岸後一起解決,這裡不适合久待。”秋綏站起來,朝宋玉伸出一隻手。
宋玉雖然是閉着眼睛,可還是精準無比的将頭轉向秋綏伸手的那個方向,宋玉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秋綏卻從這份平靜中嗅到一份死寂的味道。
“秋綏,我大概沒辦法從這裡離開了。”
“什麼……”
下一秒,宋玉擡起手腕,一條金色的鐵索慢慢開始顯現出來,宋玉的四肢都被鐵索綁起來,鐵索的源端就是頭頂那唯一的一片光源。
“為什麼會這樣?”秋綏蹲下身子,使勁扯着這片鐵索,鐵索卻紋絲不動。
“秋綏,我來自彼岸橋,雖然我和你一樣,在地府裡為官,但是我和你終究是不同的,我的一舉一動,被無數人看着,隻要我露出一點反動的心思,這就是後果。”宋玉擡了擡手腕,鐵索在他的動作下,碰撞出聲。
現在的秋綏已經失去了對宋玉的全部記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打心底裡,秋綏知道,宋玉和彼岸橋的人不一樣。
鐵索應聲落地,落地的鐵索上還沾着血液,秋綏一臉冷靜地看着宋玉,道:“走!”
宋玉聽到鐵索掉落的聲音,以及隐隐約約的水滴聲,錯愕片刻。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别再磨叽了,快起來,這裡不安全,冬禧還在外面等着咱們!”秋綏來不及多說,一把拽起宋玉,就要往出跑,還未等兩人跑到門口,石門直接合上。
壞了!
這是宋玉和秋綏同時生出的想法。
“秋綏,這次是真他媽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了。”宋玉含笑的聲音響起,這時候還能分出精力開玩笑,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大,還是心态實在好。
“少貧,咱們早就死了。”秋綏勾起一邊唇角。
“也是。”宋玉活動活動手腕,“往後閃一閃,别被誤傷。”
一把劍從宋玉手中憑空飛出,耀眼的白光照的滿室大亮,飛劍從門中間穿壁而過,門上的珠子被穿碎,破裂的聲音被石門轟然倒塌的聲音蓋住,在石門被穿破的一刹那,密室四周飛出無數支箭羽,這箭來自四面八方,且雜亂無章,找不出規律,二人迅速背靠背,宋玉将一把劍分成兩半,丢給秋綏一把劍。
兩人用長劍打飛箭羽,勉強還能抵擋。
“你的赤傘呢?”宋玉問。
“扔在岸上了。”
宋玉松了口氣,道:“幸好,這裡太危險了,禧子自己在岸上,我也不放心,速戰速決。”
“那是自然。”
說罷,倆人掄劍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忽然,宋玉若有所感一般擡起頭,箭羽發射的聲音雖密集,可若是仔細聽,能發現,箭羽的發射地無非就兩個位置,這些箭羽在發射出來以後,會自行拐彎亂飛,因此會給人一種雜亂無章的感覺。
“喂,别休息啊。”秋綏低聲道。
“不急。”宋玉仔細辨認着聲音,“秋綏,用劍射穿東偏北三十二度方向。”
手中的武器僅剩這兩把劍了。
“多大把握?”
“十分。”
聽罷,秋綏朝着宋玉所說的方向扔出手中的劍,宋玉也朝着另一個方向扔出手中的劍。
與從同時,秋綏聽到宋玉含笑而又欠打的聲音響起:“我的意思是,百分之十的把握。”
秋綏:“……”
秋綏閉上眼睛,準備等死了。
想象之中的萬箭穿心并沒有發生,室内恢複了平靜,秋綏睜開眼睛,哪還有什麼箭羽飛過。
秋綏松了口氣。
“放肆!此地乃是地府重地,怎容得你們撒野放肆?”一道厲呵聲從密室外響起,一個穿着地府最早樣式的官服的男人站在門外,皮膚發青,青面獠牙,看起來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