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魚冬禧幼兒園時段的記憶中,當屬這次是最兇險、最可怖,因為這是她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大雨傾盆降落,簡易手電筒的電池電量耗盡,魚冬禧摟住秋綏的身子,盡量替秋綏遮擋住雨點的拍打,一旁的小黑狗在饑寒交加中瑟瑟發抖,秋綏的身子又冷又熱,他已經陷入到昏迷狀态中。
“秋綏,秋綏?”魚冬禧的眼睛被雨水拍打的睜不開,睫毛濕重。
魚冬禧的聲音混合在雨裡,聽起來格外絕望。
魚冬禧害怕了,從大雨落下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怕了,掉到坑洞裡的時候她沒怕,因為她知道,遲早會有人找到他們,可現在她怕了。
她怕秋綏堅持不到那時候了。
一想到這,魚冬禧更自責了,如果不是她,秋綏就不會以身涉險陪着她胡鬧,那麼秋綏也就不會掉到坑洞裡。
“秋綏?秋綏,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魚冬禧湊近秋綏的耳邊,試圖喚醒秋綏。
可是,秋綏依然毫無反應。
……
秋綏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在他模糊的記憶中,秋綏隻記得,自己和魚冬禧踩空下去,情急之下,他做不出更好的選擇,隻能盡力護着魚冬禧,不知道魚冬禧傷的怎麼樣。
在昏迷的時候,他能感受到有人一直在緊緊地抱住自己,雖然是在暴雨中,可那溫暖的觸覺,依舊清晰。
是魚冬禧嗎?
她吓壞了吧。
秋綏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醫院純白的天花闆,陶隐坐在床邊,看着秋綏。
秋綏幾天沒有開口說話,再開口時,說話的聲音就像剛被砂紙磨過一樣沙啞:“院長爺爺?”
“嗯,好孩子,是我。”陶隐抓住秋綏打吊瓶的那隻手,“這隻手打着點滴呢,不要亂動。”
“她呢?”秋綏咳嗽了好幾聲,“我說冬禧,她怎麼樣了?”
秋綏的嘴唇蒼白,一張小臉一點血色都沒有,一看就知道剛生過一場大病。
秋綏的另一隻胳膊綁着繃帶,被牢牢固定住,秋綏知道,這隻胳膊在摔下去的時候就斷掉了。
“冬禧沒什麼事,就是被雨淋了,養了幾天,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陶隐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女孩激動驚喜的聲音。
“秋綏!”魚冬禧身穿着一身病号服,頭發都來不及紮上,一聽說秋綏醒了,她立馬從床上跳下來,動作可急了。
秋綏昏迷這幾天,她日日往秋綏的病房跑。
魚冬禧猛地撲到秋綏床邊,眨着大大的眼睛,開心地說道:“擔心死我了,幸虧你醒過來了!一定是爸爸求的紅繩保佑了我們。”
秋綏看着魚冬禧白淨的小臉,愣了幾秒,随即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道:“嗯,幸虧。”
秋綏動了動手指,然後舉起手腕,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條紅繩,不由得舒了口氣。
大家都平安無事。
“對了,秋綏,那條狗狗生小狗狗了,不過就活下來一個。”說到這,魚冬禧皺起眉毛,因為那場意外,狗媽媽早産了,但是很不幸,一窩狗崽裡隻活下來一個,“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抱她,那她就不會和我一起掉進坑裡,那你也就不會掉到坑裡去。”
聞言,秋綏慢慢握住魚冬禧放在床邊的手,魚冬禧的手上包裹着紗布,秋綏不敢用力,連帶着聲音也輕了幾分:“這不怪你,如果沒有你,小狗或許就會因為這場大雨死在荒郊野嶺,甚至可能會因為掉進陷阱而無法被人發現,如果沒有你,我或許也會死在陷阱裡,冬禧,謝謝你。”
說到最後,秋綏握住魚冬禧的手都更用力了,很快,秋綏又卸下力氣 。
陶隐摸着魚冬禧的腦袋,道:“冬禧,阿綏說得對,這件事不怪你,你是勇敢、善良的孩子,你幫助了狗媽媽,也護住了她的孩子,如果當時沒有你,阿綏或許就會死在陷阱裡了,到現在我都覺得不可思議,你小小的身子,竟然能背着阿綏和小狗一起爬出陷阱。”
秋綏愣住了,他以為自己和魚冬禧是被搜查到的,沒想到,竟然是魚冬禧把自己背出來。
“爺爺,你說我是怎麼從陷阱裡出來的?”秋綏驚訝地問道。
“那天晚上發現你們不見了以後,我和冬禧的爺爺就一起出門找你們,可是我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沒發現,最後我們決定到林子那裡去找你們,剛到林子門口,我們就看到冬禧背着你和小狗在向林子外面爬。”
“你……你是怎麼上來的?”秋綏側臉看向魚冬禧,又問了一遍。
魚冬禧摸了摸鼻子,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回答:“就是……我當時摸到坑底下有一根很結實的藤蔓,試着用了用,發現還算結實,就拿起來用了。”
魚冬禧很瘦很瘦,是那種看起來營養不良的瘦弱,秋綏很難想象,魚冬禧到底得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把自己和小黑狗拉上來……
怪不得魚冬禧的兩隻手都裹得像哆啦A夢的拳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