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懷抱裡還抱着一個書包,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咻”地一聲,一個小小的黑色狗腦袋從書包裡彈出來。
“爺爺,秋綏!”魚冬禧見到是他們兩個,簡直激動死了。
爺爺帶着秋綏進到屋子裡,秋綏坐在客廳的那把椅子上,在他腳邊放着一個書包,書包裡裝着小黑狗,爺爺摸了摸魚冬禧的頭發,道:“冬禧,你餓不餓?爺爺給你們兩個煮碗面。”
“好,爺爺,我想加個荷包蛋。”說完,魚冬禧就湊到秋綏的身旁去了,魚冬禧蹲下身子 ,伸出食指,小黑狗眯起眼睛,用嘴找魚冬禧的食指,“秋綏,這隻小黑狗長得好像大黑啊。”
大黑是魚冬禧救下的那隻黑狗的名字,當然,這個名字目前隻有秋綏和魚冬禧兩個人認可。
“就是她的孩子。”秋綏用腳颠了颠包,小黑狗的腦袋也跟着晃,“還沒取名字。”
“那就叫小黑好了。”魚冬禧取名字向來随意,秋綏也沒指望魚冬禧能取出個什麼一鳴驚人的名字。
“嗯,好聽。”但秋綏還是違心地誇贊一番。
“嘿嘿,那是自然 ,對了,秋綏,我聽說你胳膊又撞傷了,現在怎麼樣了?”
“我沒事,倒是你,是不是吓壞了?”魚安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好在孤兒院,秋綏聽明白了,魚冬禧的媽媽打電話來說,學校裡有一個學生的父親把自己的老婆兒子都殺死了,而那個小兒子正好是魚冬禧在幼兒園的同學。
這麼一說,魚冬禧忽然後知後覺般察覺到一個問題,在剛才她聽到的通話裡,好像是付雪的爸爸把妻兒都殺掉了……
付雪爸爸的兒子豈不就是付傑。
一瞬間,魚冬禧的臉色慘白,今晚的她似乎格外遲鈍,當時她為什麼沒反應過來這個問題?
秋綏用另一隻好手搭住魚冬禧的肩膀,聲音是魚冬禧從未聽到過的輕柔:“冬禧?你怎麼了?”
魚冬禧慢慢回過神來,臉色依舊不好看,她搖搖頭,低聲說:“沒事,就是有點不敢相信。”
雖然付傑和自己做同桌的時間很短暫,但她打心底裡覺得付傑是一個值得交往的人,付傑腼腆内向,可卻心細善良,魚冬禧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動不動就忘帶東西,這段時間,一直是付傑在無償借給魚冬禧各種東西應急。
很快,面就煮好了,秋綏和魚冬禧坐在一側,魚安自己坐在對面,看着魚冬禧的神色,魚安搓了搓手心,道:“冬禧,我和阿綏這次來,一是為了陪你,二是因為這隻小狗。”
聞言,魚冬禧擡起頭,道:“小黑怎麼了?”
“那孩子現在一定很難過,一夜之間就失去了親人,所以我和阿綏決定把這隻小狗送給她,希望能撫慰一點她心底的傷痕。”魚安看着還什麼都不懂的小黑狗,默默歎了口氣,家人的離去猶如一根刺在肉裡的細針一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都可能引起人酸澀的痛感,而這根針将永遠存在一個人的心底。
吃完一碗面後,魚冬禧獨自躺在卧室的床上,她睜着大大的眼睛,沒有絲毫困意,她的腦子裡不停複盤着葛楠和另一個人的對話,他們說付傑倒在血泊之中,可在魚冬禧對付傑的記憶中,他是那麼的鮮活可愛,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之間就死掉了?
魚冬禧想不透,越是想,就越覺得悲傷,到最後,魚冬禧用被子蒙住臉,小聲的嗚咽起來。
可她不能大聲哭出來,因為爺爺和秋綏還住在旁邊的房間。
忽然,一隻手拽下魚冬禧的被子,魚冬禧的眼眶還很濕潤,她瞪着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月光下,秋綏的身影是那麼清冷,仿佛和灑下的月光融為一體一般。
“如果你很難過的話,我随時願意聽你說話。”秋綏的聲音很輕很輕,卻給予魚冬禧無限的力量,魚冬禧抽抽鼻子,現在她的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可是在秋綏面前,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不需要隐藏,秋綏好像生來就帶有包容萬物的慈悲。
魚冬禧坐起身子,抱着大腿,道:“我隻是有點難過,明明不久之前,我還和付傑一起說話、上課,可是一瞬之間,他就不在了,他這次考了雙百,他爸爸一定很開心……為什麼他爸爸會殺掉他,你說付傑當時得有多無助啊……”
秋綏安靜地坐在魚冬禧旁邊,對于這個問題,秋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一點是真的——
“冬禧,或許付傑的一生太短暫,但在他活着的這些年裡,他依舊擁有很多美好的回憶,我小時候常常聽家裡的阿姨說,人在将死的時候會回憶一生中最開心的往事,所以死亡沒有那麼可怕,或許死亡對于很多人來說是一段新的開始。”
魚冬禧愣愣地看着秋綏,那一年,魚冬禧的年紀尚小,還不大懂秋綏這段話的意思,現在,魚冬禧似乎隐隐約約理解了。
死亡是新的起點。
“所以,付傑當時或許沒有那麼痛苦難過?”在魚冬禧幼年的認知中,她隻能理解到這一步。
“嗯。”
“今天是付傑的生日,付雪姐姐那麼着急地想趕回去給他過生日,可是回到家以後,面對着的竟然是那樣的場景。”魚冬禧的思維很發散,也很混亂,想到付傑,她就不免得又想到了付雪。
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