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頭有點痛,擡手瞧見血漬,環顧四周,昏暗房間唯一的通風口轉動着風扇,月光有規律地随着扇葉旋轉傾入室内。
身下軟軟的應該是沙發,真是難為牧回舟了,下定決心要殺死自己前還不忘給她一個舒适的座椅。
渾身上下像被車輪碾過一般疼痛,手指微微蜷縮,孟棠秋卻莫名有些興奮,她能感知到,這具被不明力量操控二十七年的身體從這一刻起終于真正屬于她了。
小幅度活動麻木的身體,低頭看地上躺着的三個人,突然意識到情況跟她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樣——粗布麻衣躺在地上的壯漢不是她随行的西裝保镖,地上的三人也都還活着,這不是自己被牧回舟殺死的那天,這是二十一歲那年的綁架!
記憶中這是促使自己和牧回舟正式同居的大事,當年自己的想法不得而知,畢竟都是為人所控制,如今想起來有些可笑,自己身邊有保镖,自小又練習武術,這樣的情況下仍陷入綁架案,難道跟牧回舟同住就能避免?
不過事實是兩人同住後自己确實少了很多麻煩?可惜風平浪靜的表象下隐藏着更大的危機,表面上保護她的人是想讓她體會更大落差,好死得痛徹心扉。
地上一個黑色短衫的男子皺眉,像是感知到什麼,睜眼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孟棠秋,他本該出聲叫醒還在睡夢中的兩個同伴,但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無法出聲。
他們一行人跟蹤孟棠秋三月之久,至于目的,沒人能說上來,就好像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策劃一場無意義的綁架案。
他們也曾在油膩的燒烤店桌前讨論過孟棠秋,一個外表清冷矜貴但爛到骨子裡的人,毫無主見的愛情囚徒。
此刻的孟棠秋一如往常神色淡然,但眼裡隐約多了點笑意,這份笑意并沒有讓她顯得溫和,反倒襯得她周身戾氣更甚,男人眼睜睜看着孟棠秋從背後拿出三人作案所用的鋼制棒球棍,腦袋“嗡”地一下失去意識。
起身扔掉棒球棍,鋼制品掉落在水泥地發出聲響,孟棠秋走到牆邊拉下吊繩,昏黃的燈光柔和地照亮室内,角落處有麻繩,撿起後檢查韌性,将地上的三人分别捆綁。
鐵門内外都有上鎖,孟棠秋扯了下門鎖,回到沙發背後在三人身上摸索,但一無所獲,用鞋尖踢其中一人大腿将其弄醒:
“鑰匙呢?”
男人眨巴眼睛呆呆地想要翻口袋,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捆起來了,仰頭看着孟棠秋,尬笑着用下巴示意口袋:
“在兜裡……”
“我翻過了,沒有。”
鋼制品抵在下巴,冰涼的質地跟體溫形成鮮明對比,男人小心挪動臀部後退遠離,但棒球棒跟随着他的動作從下巴移到咽喉,男人停下小動作,說話都帶上了哭腔:
“确實是放在口袋的啊……不在我口袋的話……要不你去翻那兩人的兜,總不能把鑰匙給丢了吧。”
沒用的東西!
孟棠秋嫌棄地将人提到一邊準備再次搜身,門口傳來汽車引擎聲,低頭警告地看了眼醒着的男人,男人見狀死死抿嘴,孟棠秋滿意點頭,蹑手蹑腳走到門旁,等待外面的人走進,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就是綁架案的幕後主使。
第一道鎖被打開,門縫裡伸進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精緻的手部卻沒有給人柔弱之感。
門縫不大,操作起來似乎很不方便,手的主人探出食指和中指,鎖從兩指間溜走,外面的人先是略微停頓,像是有些生氣,抓住時機再次利落地捏住,鎖孔對着門縫方向,開鎖推門。
孟棠秋上前一步伸腿,腳步匆忙的男人沒有注意腳下,一個踉跄險些被絆倒,孟棠秋高舉雙手,棒球棍還未落下卻先一步認出來人——牧回舟。
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手下的力道暗自加重,棒球棍觸碰後腦勺發出悶響,孟棠秋即緊張又生出一絲快感,但這遠遠不夠,這怎麼可能夠!
牧回舟嗓子裡擠出一聲悶哼,搖搖晃晃地擡頭看孟棠秋,孟棠秋假裝驚訝,本以為牧回舟會在痛感之下原形畢露,沒想到他隻是略微紅了眼眶,踉跄着上前抱着孟棠秋,聲音沙啞道:
“你沒受傷真的太好了。”
孟棠秋被狠狠勒在牧回舟懷裡,困惑地偏頭,隻看到對方沾染血漬的後腦勺,看着頭發上的粘稠液體,孟棠秋着實不解,力道确實不足以緻死,但也不應該還能站起來啊,下次……加大力度?
“你沒受傷實在是太好了……”
牧回舟又喃喃重複了一遍,然後放開孟棠秋,孟棠秋後退一步審視他的表情,嘴角顫抖,眼中隐約閃着淚光,慘白的臉色配上隐約的血漬讓他不笑時本就冷峭的面容更顯病态。
“我帶你回家。”
說完上前要牽孟棠秋的手,孟棠秋側身躲開,轉頭看沙發後瞪大眼睛看向這邊兩人的男人,牧回舟注意到了那邊情況,冷笑着點頭,柔聲對孟棠秋道:
“你先出去,我來解決。”
孟棠秋佯裝柔弱點頭,轉身開始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被捆的三人醒了兩個,一個行為有些呆傻,可以用來吸引敵方眼球,另一個閉眼假裝昏迷,準備出其不意給敵人緻命一擊。
孟棠秋将一切看透,但因為自己一擊頭腦不大清醒的牧回舟會發現嗎?三人會産生沖突嗎?哪一方會赢?兩敗俱傷或許是最佳答案,但不管結果如何孟棠秋都不會吃虧,畢竟都是仇人。
滿意地往外走,肚子有些餓,環顧荒涼的四周,憑感覺選擇方向,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賞景前行,回頭瞧見前方有個人影,坐在路邊掂量着一把鑰匙笑得好看。
“地府的小鬼來讨買路錢?”
“一萬錢可以允許你往前一步,所以這位姑娘準備走多遠?”
男人順着她的話玩笑,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孟棠秋徑直往前,男人起身追上攔在她面前,孟棠秋停下腳步偏頭用眼神詢問對方用意,對方不講話,含笑的眼睛就這麼看着孟棠秋,孟棠秋便也借機将人打量個徹底:
眉眼深邃但又給人莫名的清澈感,嘴角漫不經心的笑意帶着點疏離,初春的天氣穿着大衣還不忘松松垮垮挂上圍脖,雙手插兜佯裝悠閑。
出其不意地擡手捏他的臉,對方顯然沒有料到孟棠秋的動作,笑容僵硬地愣在原地,但很快恢複笑意,孟棠秋松手踮腳靠近,附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
“好可愛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捏住手腕,梁權彎下身将兩人相隔本就不遠的距離拉得更近,最終還是孟棠秋妥協,後退一步看着他:
“地府小鬼姿色确實出衆,不過我已經有了心上人,并且暫時不準備去死,不如你先放開我?”
梁權也笑:
“不放,看你拿不出買路錢,不如陪我在路邊坐一會,等你的心上人來接就放你走。”
孟棠秋掙紮,她不認為自己沒力氣掙脫面前這個吊兒郎當男子的束縛,但确實許久沒有吃飯,剛才在房間掄棍打人的挫敗結果就已經暴露她當下的手腳無力,又走了這麼長的路,她實在懶得用力,于是走到路邊順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