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平靜，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工作室玻璃門在清脆的鈴铛聲中被推開，孟棠秋還沒有擡頭就聽到一聲懶散的抱怨：

“外面好熱啊，可我為了活下去還是不得不跑東跑西，我真的是太辛苦了。”

孟棠秋放下畫筆把空調溫度又調低一點，轉身進房間給蘇維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跟前，看他接過後仰頭一飲而盡後顯示拉上旁邊玻璃牆的窗簾，然後在對面沙發上坐下。

“怎麼樣？”

蘇維從包裡拿出一沓照片放在兩人中間的茶幾上，孟棠秋伸手去拿，一張張翻看下來後并沒有發現有用信息，擡頭見蘇維手肘撐着茶幾雙手捧臉郁悶不已：

“早在你剛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畢竟我從來不相信浪子回頭這種話，更别說戀愛期間還敢接别的女生遞給他的礦泉水。”

蘇維是孟棠秋的好友，可能是熱血漫看多了，畢業後放棄家裡提供的公司管理職位，也沒有走藝術這條道路，反而轉頭去了征信社。

本以為可以像漫畫裡的偵探那樣和犯罪分子周旋，沒想到接觸的幾乎都是有關夫妻感情破裂的調查，為此蘇維纏着她吐過不少苦水，孟棠秋也沒少嘲笑過他，隻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要拜托他幫忙。

回想起上一世，蘇維确實給過她不少暗示或明示，從大學期間和牧回舟确認關系，到後來自己遭受一系列變故，蘇維不斷在她面前重複：

牧回舟有問題。

如果那時候有認真聽這位好友的勸戒，應該就不會有後來的那些糟心事了吧，可惜那時候的她好像被蒙蔽了雙眼又堵住了雙耳，對此視若無睹恍若未聞，甚至在後來深信牧回舟對她說的話：

蘇維想要拆散她和牧回舟的家。

漸漸遠離了這個摯友。

“哦诶，你在聽我說話嗎？”

蘇維伸手在孟棠秋眼前晃了晃。

“在聽。”

回複的聲音很輕很柔，惹得蘇維奇怪地多看了她兩眼。

“我說牧回舟最近的表現很奇怪，明明以前是個女生都不會拒絕，現在連秘書都換成了男性，我跟了他這麼長時間，除了必須的應酬，幾乎是在公司和你工作室之間兩點一線。”

孟棠秋沉默，蘇維盯着她看了許久，嬉笑着身體前傾：

“你不會真的得償所願，讓他完全把身心都交給你了吧。”

這麼明顯的調侃孟棠秋不可能聽不出來，擡眼嫌棄地龇牙：

“不要說這麼惡心的話好嗎？你也知道他不是良配，我那時候隻是一時昏了頭。”

蘇維收斂起笑容，歎了口氣仰面靠在沙發上，又猛地坐起來，滿眼狐疑地注視孟棠秋的眼睛：

“雖然他不是個東西，但你們畢竟還隻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你要是覺得兩個人不合适，直接提分手不就好了，幹嘛要調查他和别人的不正當關系？”

“中間發生了一點事。”

“他打你了？”

孟棠秋沒有講話，落在蘇維眼裡成了默認，腦補一堆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然後噌地站起來，陰沉着臉道：

“我知道了，還有事，先走一步。”

孟棠秋看他離開座位，本沒有阻攔，在人走到自己身後時卻又突然擡手拉住了她，孟棠秋仰頭看他：

“不要告訴别人我準備和牧回舟分手這件事好嗎，在查到些什麼之前我希望在他以及他朋友眼裡我還是那個對他愛到唯命是從的孟棠秋。”

蘇維低頭看自己這位多年好友，明明隻是正常的對話，可這樣仰頭定定地看着自己，總有種楚楚可憐的意味，如果被她這樣看着的恰好是喜歡她的人，應該很難不誤會吧。

蘇維看着她，慢慢把自己的手從她掌心抽出，笑道：

“你放心，無論是出于工作要求還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私人情感，我都不會說出去的。”

孟棠秋綻放笑容，蘇維也跟着笑了，走到門後用一如既往的陽光姿态和她揮手告别，轉身卻又嘗到一絲苦楚的滋味。

他在想，會不會自己誤會孟棠秋了，那眼神其實是獨屬于他一人的，她其實，也在試探自己的感情？

蘇維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怎麼可能，她在戀愛中的主動和獻祭似的付出他又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人怎麼會暗戀和試探呢？

那有沒有可能，她并不是真的喜歡牧回舟，面對真正喜歡的人，她就是那般害羞，一點點靠近，用眼神暗示，她其實是喜歡自己的……

蘇維被自己的掙紮弄得快瘋了，深吸一口氣恢複理智，擡頭看到孟棠秋工作室對面的便利店坐着一個很眼熟人。

“又是他……”

蘇維嘀咕一聲後低着頭若有所思地離開。

便利店裡，梁權目送蘇維離開，然後将視線轉移到工作室内孟棠秋的身上，窗簾已經被拉開，孟棠秋在屋内的一舉一動他都能看得清楚。

孟棠秋這幾天幾乎沒怎麼出過門，工作室後面應該有她晚上可以用來休息的房間。

孟棠秋沉迷工作的這幾天，梁權就在這家便利店無所事事，有時候侯盯得入神了，引得路人好奇，順着他的視線看到房間裡的孟棠秋，無一不掩唇調侃：

“小夥子喜歡那個小姑娘？”

然後又敦敦教誨：

“感情這種東西就像季節性的小溪，你總想着等溪水再湍急些再在旁邊圍上栅欄，但你又怎麼能保證那時候沒有别的比你更有優勢的人霸占溪流呢？你說是吧。”

梁權很無奈，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認真和路人解釋，他不喜歡孟棠秋，看她也隻是因為某些不能說的原因。

路人聽到這樣的說辭後紛紛搖頭，有年紀稍微大些的，自認為在感情中頗有經驗的，往往拍着他的肩膀歎氣搖頭：

“小夥子，千萬不要留遺憾啊。”

梁權很無奈，但也隻能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解釋，有時候和他對話的人語言系統過于優秀，他聽着那些荒謬的話都開始懷疑自己，難不成真的喜歡上了孟棠秋？

真是的，怎麼可能？

孟棠秋絕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也曾向往過愛情，認真思考自己會喜歡的女生。

梁權覺得他喜歡的人，應該是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行事幹淨利落，不會留下把柄的人，會利籠絡人心，最愛坐山觀虎鬥的那種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