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傳來刺痛的同時玻璃瓶破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長發男子在面前緩慢倒下,梁權喘着粗氣出現在孟棠秋面前,手掌被碎玻璃片劃傷,血順着指尖滴落。
滴答、滴答……
孟棠秋眨眼看着梁權,看他緩過氣後擡頭,視線接觸到她臉上的傷後變得凝滞。
梁權扔下手中剩下的半個玻璃瓶,碎片濺到倒地的男人臉上,血珠像屋檐下的雨點那樣從皮膚内滲出,梁權漠然看他一眼,擡腿跨過。
“你沒事吧?”
皺眉關切地想要擡手觸碰孟棠秋臉上的傷口,但又考慮到兩人的關系,蜷縮着收回,滿眼的痛惜情真意切,殊不知他手上的傷比孟棠秋的更嚴重。
“沒事。”
孟棠秋搖頭,梁權看上去松了口氣,側身垂眸睥睨倒在地上捂着頭掙紮的長發男:
“你是什麼東西?”
轉過頭對上孟棠秋的視線後笑得溫和:
“牧總害怕你一個人在這邊不安全,特意讓我來保護你,沒想到剛過來就碰到這檔子事,不得不說牧總真的太有先見之明了。”
孟棠秋緩過神來
“我沒事,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梁權打斷。
“我先報警,然後帶你去醫院。”
工作室對面好心的阿姨趕過來說可以幫忙,梁權叮囑對方看着點地上的長發男,警方馬上就到,然後動作極其小心地扶着孟棠秋出門,孟棠秋看他緊張模樣覺得好笑的同時莫名有些感動,順着他的意思坐上了出租車。
出租車内梁權側頭看孟棠秋疲憊地靠在車窗上,很是頭疼,今天要不是他在,就孟棠秋這個懦弱樣,重傷或者死亡都不是沒有可能。
要是她死了,連完成任務的機會都沒了,此前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梁權開始懷疑餘朝帶自己來這邊的真實目的,比起讓兩人相愛,保護兩人,尤其是孟棠秋的安全似乎是更難的事,且餘朝從一開始就刻意回避這件事更值得懷疑。
靠在車窗上想心思的孟棠秋感受到了投在自己側臉的灼灼目光,轉過頭對上梁權的視線,粲然一笑:
“怎麼了嘛?”
梁權搖頭:
“看看你的傷口嚴不嚴重,要是被牧總知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傷,大概不會給我什麼好下場。”
梁權是笑着說的,但字裡行間并無笑意,孟棠秋看着他,為他不斷提及牧回舟感到咬牙切齒,也知道方才他眼裡的關心大概不是真心實意,畢竟如果真的關心自己,也不可能無時無刻不忘在自己面前給牧回舟尋找表現的機會。
他越虛情假意,孟棠秋越覺得興奮,他很關心牧回舟在自己跟前的形象,那她就越想讓他擔心。
“回舟哥哥知道我受傷就不會讓你好過嗎?”
先重複一遍對方親口說過的話讓他放松警惕,見梁權面色沉重地點頭後跟着露出難以言說的為難表情,然後将所有情緒漸漸化為委屈。
孟棠秋覺得自己的演技簡直爐火純青,已經在考慮到影視劇中發光發熱了:
“回舟哥哥竟然會這麼兇嗎?在我心裡他明明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難道他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他不是貴公子,是……”
孟棠秋一臉遺憾與不敢相信,梁權覺得頭疼,但又不得不揚起笑臉面對這個受傷的保護對象:
“不是這樣的,牧總他對你是特别的,但在生意場上,他必須有兇狠的一面,不然隻會叫旁人欺負,你也不想讓他被欺負吧?”
梁權覺得一個人面對愛人時柔情,但在職位上殺伐果斷是很有魅力的,于是這樣解釋,但看向孟棠秋時,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猜錯了對方的想法。
他怎麼敢亂猜孟棠秋的想法?要是他的思維方式跟自己一樣,漫畫大概都無法行進下去了吧!
他提心吊膽地看孟棠秋表情變化,看她委屈撇嘴,聽她可憐巴巴:
“可是我心目中的回舟哥哥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以兇人,他應該要對所有人都很溫柔啊。”
孟棠秋一臉認真地說着屁話,看梁權神情越來越緊張,覺得連車窗外逐漸黯淡的日光都開始明媚。
梁權卻隻當這是她的真心話,當下在心中冷笑:
牧回舟要當真是什麼溫柔的人,自己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從來沒有溫柔的一面,有的隻是虛僞假面,卻還把眼前的姑娘騙得團團轉。
看孟棠秋真誠的雙眼,梁權覺得很沒意思,但來都來了,騙都騙了,他不是什麼很有良心的人,也知道一場交易中最先背叛的那個人會被诟病,那場背叛無論是否帶來嚴重後果,都會被釘在恥辱柱上,被後來者審視。
“作為員工,我看牧總大概會有一層下級對上級特有的濾鏡,他的一切舉動在我看來都帶上了上級特有的嚴肅,我剛才仔細想了想,抛開那層濾鏡,他好像并沒有很兇,反倒在員工福利、員工矛盾等方面處理得很有溫度。”
聞此言孟棠秋眸光暗沉,梁權到底是什麼人,前段時間的身份還是所謂的行為藝術家,現在就對牧回舟一口一個上級。
牧回舟找他來,是真的保護自己嗎?還是來監視自己?他有注意到蘇維嗎?他都跟牧回舟說過些什麼?前日子的不重樣的幼稚玩具、牧回舟的甜言蜜語……都是他教的嗎?
作為一個下級,真的會做到這種地步嗎?
孟棠秋搭在腿上的手下意識想要緊握,但估摸着車廂内空間狹小,一舉一動都過于明顯,于是換成了局促地用手掌摩擦衣服布料,她沒有拆穿梁權的謊話——她需要一個更好的時機。
“所以回舟哥哥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嗎?”
梁權點頭:
“當然!”
“那你呢?”
“啊?”
梁權被她沒頭沒尾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些懵。
“我說你呢,回舟哥哥很溫柔,那作為他的朋友,你也很溫柔吧?”
梁權總覺得孟棠秋的表現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就好像她是一個絕佳的演員,即使被人告知她的職業,梁權也無法從她的表現中窺探一絲表演痕迹,就是那種預期與現實不相符的怪異感。
“我不溫柔,也正因為這樣才很慶幸能有牧總那樣的上司及朋友,能在工作和生活中包容我的一切。”
孟棠秋看着他,很想告訴他如果牧回舟真的是他所說的那樣,他現在的表情就不該是這樣的,于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是這樣嗎?”
梁權心累地點頭:
“是這樣的。”
“可你看上去一點都不認同你自己說的話啊。”
“呃……”
梁權被噎住了。
“或許是因為我很自戀吧,雖然旁人都說我有點兇,但我感覺自己還是很溫柔的,不認同的表情大概源于我對自己的那句描述吧。”
孟棠秋先做恍然大悟狀,然後滿臉認真:
“可我覺得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