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自己家屬院外看到胡克,尤其他還是一副等人的姿态,符伊年都不需要去猜就知道他是替祝镕來找自己的——自從兩個人在信裡就“黑五類”、家庭成分的事争論過後,符伊年有段時間沒給他回信了。
果不其然,胡克見到符伊年就對着她招手,等人走近了就告訴她因為一直等不到符伊年的回信,祝镕怕她出什麼事,特意打電話給胡克讓他來看看。
“你給他回個電話吧。”胡克還有别的事,說完就騎上自行車匆匆走了,搞得符伊年還有話想問都沒來得及問。
倒不是沒有電話号碼,之前問祝镕地址的時候,胡克将地址和電話号碼一起給了她。符伊年想問的是,她去哪兒打電話?
這個年代一條電話線路至少要三四千元,一般單位也就一條線路一部電話,更别提居民家裡了,而且,符伊年來了這麼久,也沒看到過有公共電話。
後來問了門衛大爺,符伊年才知道,郵電局裡有公共電話供群衆使用,而且收費不低,一分鐘要五毛錢。
要知道,這時候一斤豬肉也才不到一塊錢,打兩分鐘電話就是一斤豬肉錢,所以大部分人仍然選擇寫信溝通交流往來。
不過既然祝镕提出要求了,符伊年也不是查那兩塊錢的人,還是決定明天去郵電局打個電話給他,順便她也有些事要詢問。
*
祝镕接到符伊年電話時剛到辦公室不久。雖然今天是周日,但是剛好輪到他值班,事情倒是不多,就是人得在辦公室,以防有什麼突發情況或者上級有什麼突然指令。
電話鈴響,拿起話筒,“X團X營,哪位?”
符伊年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聲音嗎,“是我,符伊年。”
祝镕很是驚喜,他是給胡克打電話了,但是并沒有覺得符伊年真的會打過來,此時聽到她的聲音十分高興,但是又怕自己表現太明顯吓着人家,隻要稍微壓了壓聲調,“符同志,你好。”
符伊年一聽,怎麼聲音這麼冷淡,不禁問出來:“我打擾你工作了嗎?還是你正在等别人電話?”如果是真的,那我先挂好了。
祝镕:“沒有啊,怎麼了?”
“那你怎麼這麼冷淡,不樂意接到我電話啊。”符伊年心說:不是你讓胡克告訴我打電話給你的嗎?
察覺到自己壓抑開心太過結果成了冷淡,祝镕急忙解釋沒有的事,“我就是,啊,辦公室剛有人,對剛剛有人。”祝镕能怎麼辦,隻能先找個托辭對付過去,然後立即轉移話題,“你最近如何?複習的怎麼樣了?一切都順利吧?”
符伊年本來也沒有當真,聞言就順勢轉移了話題,說起了自己的近況。
說到符伊年在考點附近的招待所預定了一間房間,打算頭一天晚上就住進去,祝镕不由擔憂起安全問題。
“應該沒有問題吧,”符伊年想了想,“國營招待所,再說高考哎,政府肯定重視,說不定會安排警察在周圍巡視呢。”
祝镕沒聽說過會有這樣的安排,不過他可以跟家裡老爺子提一提,可以有這樣的安排。
符伊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開始好奇起他當初是怎麼樣上的大學,聽說他算是大院子弟,在以“成分論出身”推薦上大學的年代,他應該會比别人順利些吧?
祝镕哼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介意這件事,所以才這麼久沒給我回信吧。”
符伊年吱吱嗚嗚,“說你呢現在。”
祝镕見好就收,沒敢多逗,接着給她講起他當初上大學的事。
祝镕十六歲就參軍了,那時高考已經取消了,當時最好的出路除了進工廠就是當兵了。祝镕進了部隊裡從士兵做起,從班長到排長到連長。
“朝鮮戰場上我們打赢了立國之戰,但是不代表就完全和平了,和周邊的一些國家偶爾還會有摩擦和小規模的沖突。”
這個符伊年有些了解,“珍寶島?”
祝镕沒有正面回答,“我參軍到今年十年,大大小小的沖突戰役參加過不下百次,得了不少戰功也受了不少傷,就是不靠我的家世,我也能靠自己被推薦上軍大!”
最後一句話說得理直氣壯、義正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