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随便讓别人進入家裡？”祝镕表情從剛才的驚訝，一秒變得嚴肅，“很不安全，知不知道？”

符伊年詫異，怎麼變臉這麼快，但還是辯解了一句：“解放軍也不安全？”

這下子，祝镕的表情更嚴肅了，“軍人隻是我的職業，并不能代表我的人品，實事求是地說：軍人中也有敗類。”

符伊年哭笑不得，但又不能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隻好換個說法，“你不算是陌生人，我對你也算有點了解，”她伸出手用食指喝大拇指比了個“一點”的手勢，“我相信你啦。”

說完又開玩笑似的，問：“你不會辜負我的信任吧？”

“少來，激将法對我不管用。”祝镕将車熄火，到底沒同意上樓，“你一個單身女孩子，被人看到往家帶男性，對你影響不好。”

符伊年想起來了，這是七十年代，對男女關系管控很嚴格的，就是正經扯了結婚證的夫妻，一起在外行走時，中間也要有一拳的距離，普通男女同事中間甚至能相隔一米。她曾經見過居委會大媽戴着紅袖章在馬路上教訓一對年輕男女，就因為他們走路肩并肩，他們甚至連手都沒有牽。

要是被這些人看到自己帶着祝镕上樓回家，還不得給自己扣個流氓罪的帽子啊，流氓罪可是要死刑的。

想到這裡，符伊年不禁打了個寒顫，幸好啊，幸好祝镕提醒自己了。

祝镕看到她思索了片刻後臉突然變白，一時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說得嚴重了些吓到她了，趕忙又安慰她，“不過也沒事，我們把東西放上去就下來，很快的，不一定會被人看到，不要怕。”

符伊年沖他笑笑，“沒有，是我想起了别的。那你在車裡等我吧，我把東西提上去馬上就下來，我去國營飯店請你吃晚飯。”

這次祝镕不敢再反駁了，怕她真生氣，但還是提議自己幫他把袋子提上去，“那個袋子我提了，很重，你提不動的。”

符伊年想了想，答應下來。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冷，連門衛室的大爺都坐在火爐邊烤火，沒有盯着窗外。一路上到三樓，真的就一個人影都沒看到，連平時追逐打鬧的小孩子都沒有。

掏了鑰匙開門，屋内的暖氣鋪面而來，祝镕想了想，還是跟着符伊年進了屋，隻是房門打開着。

祝镕：“這個放哪兒？”

“啊，放地上就行。”符伊年提起暖壺給祝镕倒了一杯熱水，“你先坐，我去添件衣服，馬上就好。”

祝镕隻來得及點頭，人就已經進屋了，隻留他一個人在沙發上坐着。

祝镕端着水暖着手心，眼睛環視着符家的這座房子：兩個房間，一間是符伊年的，另外一間門關着，他知道那是符伊年父母的房間。客廳很整潔，書櫃書桌和沙發茶幾在客廳的兩側，書櫃裡書很多，種類和數量都很多，書桌上放着書和試卷，玻璃闆下面還壓着照片。

祝镕沒有動，隻是坐着喝水，他想：會有機會的，下次就有機會看到了。

符伊年很快從房間出來，她換了件長大衣，又在裡面的毛衣外加了一件毛背心，褲子換成了黑紅色格子毛呢裙，帽子也換成了報童帽，整個人看起來比下午更成熟更端莊。

符伊年注意到祝镕看向自己時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心裡不禁微微一笑，“走吧，我們下樓。”

祝镕把水杯放到茶幾上，站起身來，“你穿這一身，我覺得去國營飯店有點浪費。我知道有家餐廳很适合，想不想試試？”

符伊年笑起來，“好啊。”

祝镕眼睛閃了閃，也笑起來，率先往外走去。

*

祝镕說的那家餐廳其實算不得餐廳，在符伊年看來，更像是後世的那種私家菜飯館：位置在不起眼的居民區，一座看似普通實際内有乾坤的民房，院子方正古樸，裝潢簡單但精緻典雅。

符伊年跟着祝镕往裡走，用餘光打量着周圍，默默地攥緊了自己的手包，她也是見過世面的，知道這樣的餐廳收費肯定不低，也幸好自己臨走時又多帶了些錢，不然怕是要留下刷盤子抵債了。

穿着藍色碎花小褂、青色褲子、圍着碎花圍裙的充當服務員的小姑娘将二人領到一個用竹簾遮擋的位子上，“二位喝什麼？”

符伊年：“都有什麼？”

“茶、咖啡、汽水，都有。”

符伊年看向祝镕，征求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