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聽了若有所思。他沒有多坐,等他同事打完針就一起離開了,離開前還是那句話:“有事可以找我,我和老祝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符伊年沒答應也沒拒絕,隻是擡起沒紮針的那隻手同她拜拜。
等人走出去了還聽到他同事在跟他打聽“誰啊”,胡克說了什麼符伊年沒聽清,不過她也不在意。
被胡克這麼一打岔,那點困意早就飛走了,符伊年換了姿勢坐,仰頭看了看玻璃瓶裡的藥水,還剩一點點,很快就滴完了。
靜靜地又等了十來分鐘,藥水全部滴完,符伊年立即擡起手臂示意自己這裡可以拔針了。
針頭拔完,符伊年來不及聽護士後面的叮囑,“騰”地一下站起來,留下一句“我去上廁所回來再說”就繞過護士跑了出去。
幾分鐘後,符伊年一臉神清氣爽地回來,向護士詢問是否還有什麼醫囑,被告知這藥水要連打三天,不禁努努嘴,但還是禮貌地同護士道謝,然後才離開。
下了樓,符伊年本想直接回家,卻在路過護士站的時候發現有一台電話機。符伊年心思一動,走過去同值班護士商量,能不能把電話借自己用一下。護士欣然同意,隻告訴她不要太久就行。
符伊年:“我打電話到單位請假,很快的。”
得知符伊年發燒到了快三十九度,科長十分吃驚,當下同意讓她在家多休息幾天,病好了再回去上班。符伊年對科長謝了又謝,這才放下電話,離開醫院回家休息去了。
回到化工廠家屬院,已經走到了樓下,符伊年才記起來,午飯還沒有着落。但是她實在沒有精力再去國營飯店折騰一回,果斷地上樓回家。
到了家,符伊年從櫃子裡找到一包挂面,燒了開水煮面,想了想又敲了一顆雞蛋進去,等面煮熟撈出來,就是一頓午飯。
每當這個時候,符伊年就無比地懷念X團和餓X麼,這兩個都是救命的神啊。
*
因為生病,符伊年味覺有些不夠靈敏,一碗面吃得沒滋沒味的。
而幾百公裡之外,祝镕也在吃午飯,同樣吃得沒滋沒味。不過他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飯前接到的電話。
電話是胡克打來的。
剛聽到胡克的聲音時,祝镕還挺吃驚的,下意識就以為時符伊年出了事,立刻緊張了起來。
胡克急忙否認,連說沒有,說完又停頓了一下,“也不是完全沒有。”
祝镕聽得一頭霧水,“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胡克:“我想明白了,不拖拉了,你嫂子要離就離吧。”
祝镕雖然仍然沒有明白,可是聽到這句話還是大吃一驚,“怎麼就說到離婚了?”
胡克深呼吸一口氣,說:“我今天送受傷的同事去醫院打針,遇見了符伊年,她生病發燒……”
“等等!你給我說清楚,”祝镕突然喝止他,“年年生病和你離婚有什麼關系?!”語氣十分嚴肅。
胡克隻需幾秒就反應過來他大概是誤會了,幹脆一口氣說完,不給他機會打斷自己。
“我送受傷同事去醫院打針遇見符伊年感冒發燒也在打針因為沒人陪護困了都不敢睡硬挺着、我想到我不在身邊你嫂子肯定也經常遇到這樣沒有依靠沒有幫助孤立無援的情況,”胡克喘了一口氣,“所以她想離婚,就離婚吧。”
祝镕聽了,半天沒出聲,胡克都快要以為他是不是離開時,才向她詢問:“符伊年怎麼生病了?發燒?多少度啊?”
胡克:……“你就想說這個?”
祝镕:“那不然呢?老話講:甯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勸分不是我的性子,你都想明白了我總不不能再勸和?”
胡克承認祝镕說得有道理,但是他不想看祝镕太得意,于是忍不住開始打擊他,“可别光笑話我了,也想想你自己吧。”
祝镕不理解,“我怎麼了?”
“你覺着,你和我有什麼區别嗎?一個軍一個警,我警察若不是因為異地,即便工作再忙起碼晚上還能回家睡覺。你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在身邊,真在一起了和單身有什麼區别?若是有個頭疼腦熱的,你能照顧得到嗎?有了孩子壓力更大,老人孩子全都得靠人家自己。和你在一起,圖什麼啊?圖你年紀大?圖你不着家?”
胡克這些話,既是自省,也是勸告和警示,一字一句地敲打在祝镕心上。
“你說的沒錯,軍嫂警嫂都非常辛苦,軍嫂尤其,可是我們國家幾百萬的軍人,總不能集體打光棍吧?”祝镕反問到,“當了兵,上交給國家,是身不由己的,可是家屬也光榮啊。更何況,兩情若是久長時,又其在朝朝暮暮?”
胡克:“太肉麻了,說話就說話,念什麼詩啊。”
于是兩人順勢換了話題,将這件事岔了過去。
後來挂了電話,祝镕心情依然不好,眉頭皺的死緊,有因為被胡克點明事實的狼狽和難堪,也有一時想不出對策的氣悶和煩躁。
他知道,即便自己說得再冠冕堂皇再義正言辭,“家國不能兩全”的事實是擺在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