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已經是周雨不知道第多少天步行上學了。她走路不老實,嘴裡叼着根冰棍,蹦蹦跶跶地。
剛一出小區,也許是錯覺?周雨一個晃神,視野裡出現了祁陽。他端端正正地站在小區門口,活像個檢查儀表的學生幹事。
他是在等人吧,反正不是在等自己。周雨沒停,偏着腿繼續往前蹦哒,仿佛誰也沒看見。
誰知身後傳來一聲,“周雨。”
那聲音不大不小,正好鑽進了周雨的耳朵,她停下腳步回了個頭,剛剛能紮起來的辮子像個倔犟的小尾巴翹在腦後。
“嗯?”确認過眼神,祁陽是在叫她。
祁陽幾步跑過來,停在周雨面前。
周雨的嘴唇被冰棍凍得紅彤彤,無辜又天真地看着他。
祁陽将手裡的一捧東西向前舉了舉,“早餐,吃了嗎?”
周雨将化了一半的綠舌頭往前舉了舉,“這就是。”說完,又把冰棍塞進嘴裡繼續舔。
“你早飯就吃這個?”
周雨眼神呆呆的,沉默就是承認。
“難怪你會營養不良。”
“唉?!”沒等周雨下嘴,祁陽伸手捏住了周雨的冰棍棍,一點一點地從她手中将冰棍拿走了。
“你拿我冰棍幹什麼?”
祁陽有些皺眉,将手中的早點塞到周雨手裡,“校醫應該告訴過你,要注意飲食吧。拿冰棍當早點,對身體太不負責了。吃熱乎飯吧。這是給你買的。”
周雨的手心忽然熱起來,被祁陽的早餐暖得有些不好意思。
“學長?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求我?”
“我?求你?”
“對啊,為什麼給我準備早餐?貼心得我都怕飯裡下了毒。”
“下毒?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像是會下毒害你的人嗎?”
周雨不好意思地掃了一眼祁陽,噗嗤笑了。邊笑還邊點頭。
祁陽歎了口氣,“吃吧,吃完再上學,邊走邊吃對胃口不好。”
周雨抿抿嘴,猶豫着笑納了。她一邊吃一邊琢磨。這人莫不是要求她管好自己的嘴,不要把昨晚的實情說出去?嗨~真是多慮了,她哪裡像個大嘴巴的人?
周雨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早餐吃得沾了一嘴。
“慢點吃,時間來得及。你笑什麼?”
“沒有,我沒笑。學長,你是不是怕我把昨天你夜會小姑娘的事情傳出去?”周雨的眼神開始不懷好意。
祁陽的笑拉成一條橫線,春風凍成了秋寒。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沒有這份早餐,我也不會說出去。”周雨轉而用誠摯的眼神安慰他。
“我和她沒什麼。”
周雨眼尾上翹,帶着些神秘色彩,悄咪咪道:“我知道,我都聽到了。”
祁陽一下沒忍住,被她機靈可愛的表情再次逗笑了,“你都聽到了什麼?”
“沒有,我什麼都沒聽到。”周雨連忙懂事起來,撥浪鼓似地搖搖頭。
誰知,祁陽伸手繞到她的腦後,屈指彈了彈她的小辮子,吓得周雨僵直了脖子。
“雨! ”這一嗓子聲音夠大,吸走了周雨的注意力。不遠處魏青年騎着自行車正往這邊來。一個急刹他停在了周雨面前,從車把上取下一套早點,塞到了周雨手上。
“這是幹嘛?”
“給你補充營養啊,我猜你今天又沒好好吃飯,不會又拿冰棍當早點了吧。”
魏青年說完話,看到了周雨身邊站姿挺拔的祁陽,他梗了梗脖子,弄得和祁陽一樣高。眼神從頭到腳給他一通掃,視線停在了祁陽握着冰棍的手上,“喂,快化了。”
祁陽笑着說道:“多謝提醒。”
話罷,周雨驚訝的看到祁陽将綠舌頭咬了一半,三兩口便吞幹淨了。
她的嗓子被祁陽的早點堵得說不出話來,那是我的綠舌頭,你怎麼吃了?可周雨一看魏青年不大友善的眼神,便咽下了心裡話。
“你誰啊?”魏青年問得毫不客氣。
祁陽将冰棍棍一個投射,穩穩地投進了垃圾桶。
他擡頭對周雨笑了笑,沒有回答魏青年,轉身離開了。
周雨很納悶:祁陽這個人吧,雖然沒見過幾面,而且總是一副笑臉,可他的每一個笑,意思都不盡相同。比如說剛才這個笑吧,明顯毫無親切,充滿了敷衍。
魏青年看着祁陽的背影,臉色沉下來,“他穿着咱們學校的校服,你認識?”
“他是咱們學校的學生會主席。”
“你們怎麼認識的?”
“秋運會的時候,他來醫務室慰問過我。”
“你手裡剛才那是什麼?”
“早餐啊?”
“他給的?”
周雨本想承認,可看着魏青年愈發難看的臉色,她猶豫了,搖了搖頭,“我自己買的。”
魏青年沒有繼續發問,“明天想吃什麼,我給你買。”
周雨掂了掂手中魏青年送來的早餐,“不用,我媽早上經常給我做。不過,謝謝你的好意,這份我留着課間吃。”
“課間吃水果吧。你喜歡吃什麼,明天我給你帶。”
“你拿我當豬喂嗎?怎麼總是吃吃吃,我對吃沒興趣。”
“哈哈,我知道。所以得有我提醒你該吃吃。走吧,時間不早了,我帶你去學校。”
周雨擡手看看表,果然,還差10分鐘就上早自習了。她二話不說蹿上了後座。魏青年起步蹬車。
“小魏,這車跟你氣質不搭啊,誰家山地車後面放後座啊,不都是擋泥闆嗎?我丢的那輛就沒有後座。”
“沒後座你是坐擋泥闆上?還是挂我身上?來來來,你坐我前杠上都行,隻要你不嫌難看。”
“算了吧,我嫌難看。”
“隻要是你,就不難看。”
周雨笑了,“以後你不用給我買早點了,我光聽你說話就能樂飽了。”
“那敢情好,以後我每天都來接你,咱們聊一路,笑一路。”
周雨很開心,但又不想被諾言綁縛,“随緣吧,我起的早,遇上就坐你的順風車,遇不上我就自己走着去。”
“好啊,我就愛随緣。”
自行車頂着風飛向學校,二人一同進了教室。
祁陽和周雨聯手抓住了偷車賊,警察局和小區物業攜手給川州實驗中學送去了一面錦旗。錦旗上大書着 “ 見義勇為,智擒歹徒,弘揚正氣,英雄少年”。
當錦旗被送到周雨和祁陽手上時,周雨讀着這幅一點也不押韻的文字尴尬不已。 “ 英,雄,少,年?合着沒我什麼事嗎?” 周雨不滿的小聲嘟囔。
“要不然寫什麼?英雄男女?”祁陽笑得有點隐秘。
周雨想想,還是算了吧,如果寫“英雄少女”對祁陽也不公平,總歸,無論如何也不能寫成“英雄男女”。
校報記者在校長室給祁陽和周雨拍了受旗儀式的照片。祁陽組織宣傳部把照片曬到了校宣傳欄裡。周雨回到教室,躍躍期待着會有人發現自己的善行,過來慶賀一番。
果然,王侃迪瘋一樣的跑進教室,沖向周雨:“周雨,周雨,你慘了!”
“啊?”本想接受誇贊的周雨一臉錯愕。
“現在外面都傳你和學生會主席補陽戀愛!他們,他們還說你們夜裡幽會,被偷車賊發現了,你倆是不是親過嘴? ”
王侃迪一下子喊出了太多信息,言辭直擊靈魂,周雨一下子懵在那裡。她哪知道,自己一下子把周雨十幾年來從沒敢做的事編成一串,一下子塞進了周雨的耳朵。周雨久未出戰的羞恥心罷工了。
魏青年也在教室,聽到王侃迪大喇叭似的亂叫,跑過來問:“你瞎說什麼?從哪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