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來接我?那太好了,對了小舅,我還有個同學跟我一起,你能一起給她送回家嗎?嘿嘿,好,那我們等你。”周雨想張嘴,卻被楚濟單手攔下。
周雨覺得楚濟單方面安排自己在這裡等車有些獨斷,可轉而一想他也是一片好心,便沒有發起脾氣。她将自行車鎖回去。索性和楚濟一起在車棚裡賞雨。
車棚外雨聲猖狂至極,車棚内,萬籁俱寂。
最終,還是楚濟先開的口。
“周雨,你看,滿天都是你。” 周雨一愣,臉上溫度瞬間提升,心髒砰砰直跳。
“ 以前沒覺得下雨天好,現在看着,居然比晴天還美,你聽這雨聲,舒不舒服?” 周雨睥睨着眼前的雨簾,舌尖掃了一圈前齒,按捺住躍躍欲試想要沖進雨中的想法,道:“舒服,不過,我想去淋雨。淋雨比幹聽雨聲舒服多了。”
楚濟低頭沉默。
周雨繼續道:“不過,我還是更喜歡晴天。”
“周傑倫的 《晴天》 ?”楚濟打叉一笑。
“ 哈?”她莞爾,轉頭看了一眼楚濟。
“ 對,非常喜歡,周傑倫的《晴天》,很美。”
“我也很喜歡。他的《晴天》,寫的就是雨。 ” 周雨若有所思,兩手插入褲袋。淺淺地吟唱起歌詞。
“還真是。這歌明明叫晴天,卻在悼念忘不掉的雨天,那他應該改個名字,叫《雨天》。 ” 楚濟伸出食指搖了搖搖。
“應該叫《有你的下雨天》。 ”
“ 那可就不好聽了。人家名字起的對,晴天最美,所以就該叫《晴天》。刮風下雨的,多讨厭。你怎麼會喜歡雨天?”
“嗯......因為你。”楚濟答得輕柔,柔得周雨渾身發軟。恍惚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怪異的沉默又開始了。周雨緊張得無所适從。二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雨簾。
“ 你喜歡雨天,是因為晴天太多,看膩了。就像吃膩了山珍海味,突然就對粗糠爛菜起了興趣。你喜歡雨怎麼不去淋雨?”
“你怎麼知道我不敢?”楚濟轉頭望向她,眸海中星辰閃耀。
周雨從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要不是怕你生病,我願意跟你一起淋雨。”楚濟目光灼灼,言語鑿鑿。
“ 滴滴 ~” 一輛汽車貼近路邊駛入視野。周雨看到了一輛與衆不同的汽車。在雨水的捶打下,汽車全身冒起了一層歡快的水窪。她被車頭上一隻撅屁股的小天使吸引,心裡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想要把它掰斷的欲望。
車窗滑下,一個穿着别緻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的青年人出現在駕駛座上。
楚濟彎腰,視線探進去看到那人。
“小舅!”楚濟喊得喜出望外,拉着周雨的手,穿過幾步雨簾上了車。
“你沒帶司機?”
“新買的車,想自己試試。怎麼樣了最近?”
“我?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哼,一個月不讓去烏盤山?”
楚濟臉色難看起來。
“這都瞞不過你,胡教練跟您是真親,什麼都說。”
“你小子啊,一時看不住就作妖,怎麼?”青年人從後視鏡裡重重看了一眼周雨,眯起眼睑,狎昵地問道:“忙呢?”
楚濟别開小舅審視的目光,将食指彎曲,含在齒間,淡笑掩藏起來。
“ 你别吓琢磨我,着急着急自己吧,我小舅媽呢?”
“ 切~我是躲完老的,躲小的,連你都開始擠兌我了。以後這川州啊,我是回不來了。” 楚濟噗嗤一笑。
“ 哈?合着你是被我媽擠兌出來的?你是不是借着接我的名義故意出來的?哈哈。”
“你小子别得意啊。”小舅咬着後槽牙,“有你求着我的時候。”
“小舅 ,去靜安花園。 ” 小舅不語,瞥了一眼不争氣的外甥。
“真拿我當司機了。”
“ 你不就是司機麼?要不叫你什麼?賽車王子,敬先生?哈哈哈哈!多久沒摸車了?手癢了吧?不過你下海後品味變得夠快的啊。你也會買這種老爺車?”
周雨端坐在一旁,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她是第一次坐豪車,雖然是一輛自己不認識的車。但從裡到外,這車給人的感覺就是跟楚濟這位小舅一樣,精緻華貴。
她很緊張,坐得拘謹。楚濟卻表現出了難得一見的松弛和親切。看來他和這位小舅關系真的很不錯。
很快,車子開到了靜安花園小區口。這位小舅不知從什麼地方抽出了一把傘,遞給周雨,“小妹妹,我就不進去了,這把傘你拿着,用完後還給楚濟就行。”
“ 哦。” 她的眼睛在小舅和楚濟之間轉了兩個來回,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了雨傘。楚濟幫她打開車門,周雨撐開傘,回身對楚濟和小舅連連稱謝。
車門關上,楚濟看着周雨模糊的背影融化在遠處。
小舅透過擋風玻璃,打量了一陣遠去的姑娘。
“什麼情況?嗯?” 楚濟早就被小舅看穿了心事,紅着臉尴尬地不知道說什麼。
“我看她對你沒意思。”一聽這話,楚濟剛浮起紅暈的臉肉眼可見地白了下去。
“你怎麼知道?”
“我多大歲數了。這事還看不出來?”
“你這麼大歲數了,還打光棍,你懂個......”他想說你懂個屁,卻礙于老少尊卑,生生把髒字咽了下去。而敬斌完全聽出來他要說什麼,氣的伸手指着楚濟。
“ 你真是越大越無法無天了,回去我就跟你媽告狀,讓她把你那摩托輪子卸了,我親自給她介紹卸裝師傅! ” 楚濟一聽立馬跪下身來,趴在駕駛座後将敬斌的手抓在懷裡讨饒道:“我的好舅舅,親舅舅,别啊,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敬斌完全不吃楚濟的鐵漢柔情,他抽回自己的手,往座椅上嫌棄地抹了抹。
“我告訴你啊,我這次回來可是給你帶好消息的。機會稍縱即逝。不過,我一聽胡教練、王教練跟我反應的事......我就覺得吧......你小子,不行了。去烏盤山搞事的就是這女孩吧?”
楚濟低下頭,聆聽教誨。 “ 想比賽,必須心無旁骛,你目前的狀态可不行。我當初為什麼能拿冠軍,你看我跟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在幹什麼?甘蔗不能兩頭甜,你一半的心思在她身上怎麼跟那群不要命的人比?我看,你這人廢了,上不了賽場了!” 楚濟越聽越心驚,眼神中迸發出寒光。
敬斌正色道: “ 年底武漢有個預選賽,我給你活動活動,給你個參賽機會,你攢夠比賽經驗,有望跟着車隊一起去日本。 ”
楚濟擡起頭,望着敬斌的側臉,聽他繼續道: “ 前提是,你有足夠的誠意。這不是去玩,小心把命丢了,我可沒法跟你媽交代。”
“小舅,我有誠意!你放心。我沒别的心思,我要跟你一樣,我要拿冠軍。” 少年燃起了熊熊鬥志,敬斌從後視鏡裡看到了他堅定的眼眸,就像看到了少年時的自己,他會心一笑。
“好,我等着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