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經理：“誰啊？張校長嗎？”

“不是，是個不認識的。”

劉經理：“不認識的？小闫啊，再過 20 分鐘開火喽，不用等我，今天你和小濤下廚。”

“好嘞您！” 劉經理從食堂後廚走來。他虛眯着眼睛看到食堂大廳背光處，一個穿西裝的青年站在那裡。

“您找我？”

吳曉峰：“您就是劉經理？久仰久仰，我是勝遠集團的董事長助理，吳曉峰。” 劉經理被陌生的名銜搞蒙了，反複尋思這勝遠集團跟自己有什麼瓜葛，直覺告訴他這是尊大佛，但又不知道他葫蘆裡買的什麼藥，穿的倒是挺精神的，不會是騙子吧。一中這兩天外來人有點多，高校長是不是老糊塗了？

劉經理一臉狐疑地打量吳曉峰，尋思了半天，找出了一句文化詞，“有何貴幹？”

吳曉峰：“ 一中食堂的飯菜很美味，吃過的都說好。我們集團旗下有幾個公司在附近，不知道您願不願意給我們的員工提供配餐。536人，每人50元餐标。一天一頓，午餐。”

劉清理瞪大了眼睛，不知該相信自己兒耳朵還是該相信自己的眼睛。

536*50=26800，一中學生加老師2450人，合算一人20元餐标每天4萬9。如果一鍋加一鏟子，每天多賺一半還多的錢。劉經理心裡的算盤打出了火星子，他踟蹰了一下，“吳經理？”

吳曉峰：“叫我小吳就行了。” 劉經理笑了笑，沒客氣，“ 小吳啊，這個，一中中午有兩千多人，我已經幹得手忙腳亂的了。您這個買賣我雖然想幹，但恐怕，我肚子小吃不下啊。”

吳曉峰：“ 劉經理思慮周全，做事謹慎負責。我很欽佩，如果您貿然答應恐怕我也會嘀咕一下。不瞞您說，我們公司一直有自己的餐飲部，但是經營起來有些吃力。正所謂術業有專攻，非主營業務經營起來耗時耗神。不如早點外包出去，我們老闆偶然間在食堂吃飯，覺得您做的飯菜很可口，跟外面的預制菜不同。”

“所以，您考不考慮增派些人手，将我們下屬的配餐公司承包下來？我們資質齊全，地點和設備都是現成的。我覺得咱們的合作即可以看做是一場緣分，也可以說是彼此的機遇。機會難得，不知您本周是否有時間去我們那裡考察考察，我派專人和您接洽？”

劉經理陰晴不定的臉上已經按捺不住喜上眉梢，他支支吾吾地說道：“ 這樣啊，這？吳經理安排地這麼好，我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吳曉峰淺笑， “ 明天您有時間嗎？去實地考察一下再決定也不防。我相信您看過後，就該再招聘些員工了。其實我們配餐公司也有一些老員工，他們業務熟練，您和他們多接洽，不過是公司法人換個名字。您就負責按時領分紅，一切盡可放心地交給老員工。還有，最重要的，把您的特色廚藝留下來，其他的事情，都好辦。”

劉經理确實心動了，他看着眼前這位精神帥氣的年輕小夥子。這人說話也不繞彎子，三言兩句便能定下一個大買賣，讓人難以置信。劉經理有些不好意思，問道：“ 這麼好的事會落到我身上？您是不是還有什麼别的要求？”

吳曉峰的笑容絲毫不淡：“ 不着急，明天看過公司咱們再談。” 二人踟蹰了一會兒，吳曉峰忽然湊近劉經理，附耳低言道：“我有個親戚在您這兒，老闆突然讓我找人接手配餐公司，我正愁沒路子，就跟她說了一句。她跟我推薦您來着，您要是不幫我，我也難交差啊。 ”

劉經理恍然大悟，仿佛天降大餅終于有了合理的原由。

他問道： “ 您的哪位親戚？叫什麼名字？”

金光熠熠的眼神穿透那副金絲邊眼鏡，吳曉峰扯了扯脖領，親切地說道：“我的一個遠房表姐，林清漣。”

***

一中，高一 C 班教室裡。

樊爾：“ 同學們，報紙來了。我發一下。”

“什麼報紙？人人都有嗎？”

樊爾：“International daily，定的有，沒定的就沒有。”

周雨忙着做題，他們的談話從左耳進，右耳出，内心毫無波瀾。不一會兒，楚濟将一份報紙傳到周雨桌上。周雨定睛一看，整版都是英文，頭版圖片上一個長得四方臉的瘦小男人指着一台電腦：Does Taobao represent the future? How did the first international online shopping order start?......

周雨看着看着看入了迷，她眼球轉了一瞬，把手中的報紙一疊做成棒槌狀，杵了杵前座的楚濟。

“ 诶，我沒訂報紙。” 楚濟轉過身，垂目不提眼地說道，“ 誰想看這玩意兒。這是我那份，你幫我翻譯成中文的，英文的看不懂。”

“ 你！ 你怎麼能......” 話沒說完，楚濟便轉身，趴回桌面睡覺去了。周雨面露不悅，憑什麼命令我做事？不過也就那麼一瞬的抱怨，她便轉怒為喜。像被投食了小魚幹的倉鼠寶寶，亮起一雙如饑似渴的眼睛。

她認真讀起英文報紙來。一個下午，楚濟回頭看了幾次，課間的周雨一直低着頭翻譯。楚濟看着周雨的發頂，和額間下露出的稀疏睫毛，觸電般的收回目光，生怕見到鬼。

周雨将報紙帶回家，擰開台燈，繼續翻譯，報紙英文縫隙間爬滿了周雨的漢字。她把報紙上的練習題，通通做了一遍。把答案記在紙上，讓楚濟看不出她曾染筆過。

自從林清漣在食堂上班，周雨就不敢在食堂吃飯，不是嫌棄母親的工作，而是她每天隻有中午這段時間能和顧覃在一起，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總怕撞見林清漣。

不知什麼時候林清漣會在食堂窗口給學生們盛飯，也可能會等在學生旁邊拿着抹布淨桌。這麼鮮嫩多汁的男朋友，看都看不夠，怎麼舍得跟做賊一樣天天防着母親？于是二人每天打完飯，就會托着餐盤跑到操場上并肩坐在觀衆席上吃。

後來不過瘾，就變成曲盤着一條腿，面對面吃。顧覃看着眼前的女孩，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總是閃爍着誘人的光澤，她無辜看向自己的時候，露着毫無保留的愛意。這讓顧覃相信，周雨是全心全意愛着自己的。被愛的感覺很溫暖，戀愛後的每一夜他都睡得香甜，整個人也不再沉悶。鴨舌帽戴得也少了。

青澀俊美的眉眼偶爾遊曳在校園，标杆似的身材鶴立雞群，他不再害怕蓄意近身的魚群。他自信的眼神驅逐着一顆顆慕色之心，無聲宣告着“我是名草有主的了！”

顧覃收着兩個鐵飯盤，走進食堂倒進收殘台。他的頭發自然、根根立，跟本人氣質一樣拽得嚣張。隻要不蓋住臉，到哪都是焦點，由内到外像極了顧意。真是個讓女生望而卻步的尤物，男生恨之入骨的魔頭。

其中佘浩一行傻狗智囊團最看他不過眼。楚濟好一陣子沒和他們混在一起。自從楚濟讓佘浩不再針對周雨，還讓他們打飯送到教室，他們就已經認可周雨是楚濟的女朋友了。

但後來佘浩漸漸發現，他們内心認定的嫂子竟然和這個帥得沒邊兒的男生混在了一起。這讓佘浩替楚濟不值。楚濟的沉寂也似乎印證了他們的猜想：這小白臉翹了楚老大的牆角。

要是在這方面比智商，也許楚濟真的要墊底。他還沉浸在對周雨的強制戒斷中的時候，佘浩們已經将顧覃堵在了操場廁所。廁所很大，正在上體育課的學生們很少來這裡。

佘浩：“又見面了，小白臉兒，記得我不？”

顧覃比佘浩高出一個頭，不顧周圍幾個小喽啰圍近。他雙手叉腰，将肩背擴展到足把佘浩籠蓋一圈。“不記得，你誰？ ”

佘浩撇撇嘴，“每天和小美女親親我我。學校禁止早戀，你不知道嗎？”

顧覃像是被點名成了世界首富，擺出一臉驕傲，雙手交叉疊在胸前，哂笑一聲， “學校還要求不能在廁所聚集，不能打架，你也不知道嗎？ ”

佘浩：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小子搶了我楚哥的女朋友。今天就是讓你吃點苦。” 顧覃掃了一圈面前的小弱雞們，真想笑，他們哪來的自信？我1 米 9的身高，看着很弱嗎？還是真的以為人帥就會被人欺，成績和戰鬥力成反比？

沒等顧覃理清頭緒，佘浩搶先輪着拳頭就照臉砸來，顧覃歪身躲過了。呦，自信，真是太自信了，典型的無知者無畏！ 佘浩一拳打空，迅速又沖出第二圈。居然用同一種招式，真是！

顧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敏捷地伸出右腿，拐彎了對方下盤重心，左掌抓住對方沖拳而來的手腕，右手從他腋下伸出反折使力，上下用勁，一瞬，佘浩的身體在顧覃面前轉了個花，着着實實地跌在了地面上。

“野馬分鬃。 ” 顧覃拍拍手絮叨了一句。過程太過流暢，剛剛擺好助力姿勢的傻狗們眼睛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就聽見佘浩躺在地上嗷嚎起來。直覺是最迅速的，眼見佘浩被打，斜肋處一個小鬼撞到顧覃身上，雙臂環抱，喊道： “ 兄弟們！ ” 上字還沒脫口，他的拳頭就被顧覃扣住。

顧覃長腿後登，身子旋轉發力，小鬼被橫掄向自己的隊友。顧覃等着，後面提過一隻伸過來的腿，被他一個旋推撂倒。估摸着每個人被顧覃撂倒三輪後，佘浩看清了現實。他渾身疼痛，望了眼周圍的兄弟，臉上雖沒挂彩，卻也摔得走不動道，他啐了一口，嘟囔道： “你等什麼？還不走？ ！ ”

顧覃感覺身體才剛活動開，默默向前走了一步，幾人被吓得渾身一緊，“ 你，你幹嘛？還沒打夠？ ” 顧覃懶得跟蠢人掰扯，見對方已被教訓得知趣，轉身便要離開，剛走到門口。

他忽然停住，側過臉，陽光照進來，金色的線勾勒出他刀刻斧鑿般的鼻峰，“告訴楚濟，别再打我女朋友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