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拉着周雨的胳膊晃，“周雨周雨，你知道嗎 ？英語節的話劇節目正在招募演員呢。王子已經選出來了，就是咱們同樓層A班的顧覃，你知道嗎 ？”

周雨指了指前幾排同樣紮在一堆兒叽叽喳喳聊八卦的女同學們。

“知道了，今早到現在聽了好幾遍了。”

許靜，又湊近了些，悄咪咪地說：“你知道嗎，他具帥，校草！你見過他嗎？” 周雨沒法專心翻譯報紙，于是停下來，強忍着不耐煩。

“見過，是很帥。” 許靜将手臂架在桌面和椅背上，挑着眼睛勾搭道：“好多女生都去報名了，你要不要去？”

周雨托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 嗯......還是去吧（萬一有哪個更勝一籌的美女把顧覃勾跑了？我還能及時發現）報哪個角色呢？”

許靜一聽周雨也去，臉上美得像炸開了煙花，她沒輕沒重地拍了周雨的肩頭，“我就說你也喜歡他對不對？”

周雨挑眉，臉上露出漫不經心的紅暈，“…… 帥哥嘛，誰不喜歡？”

許靜忽然轉身從褲口袋裡掏出一張廣告紙，用手撫平攤在桌面上，上面赫然印着顧覃的一寸照。不甚清晰的像素，難掩王子般迷離的美感。

許靜喃喃着：“ 難得你敞亮一次......你報植物還是人物？唉？周雨，你說我應聘植物是不是選中的幾率大一些？”

周雨皺了皺眉，似是沒聽懂，“ 植物？話劇裡還有植物？”

許靜：“ 就是花草、大樹什麼的。”

周雨：“ 那些，有道具不就行了嗎 ？怎麼植物還要人去演？”

許靜：“ 那得要多少道具啊，那都是錢啊姐姐，而且童話裡的植物，會動的，偶爾也能有一兩句台詞。演植物，就等于是扮演植物道具的搬運工。自己上台，自己下場，多方便。 ”

周雨想象了一下，顧覃在舞台上表演王子和公主要接吻，而自己蹲在地上扮演冬青樹......場面之美，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

許靜：“算了吧，我才不要去演植物。不過植物應該不考口語 。”

周雨：“考口語 ？”

許靜：“英語話劇，當然要考口語。”

周雨抓過廣告，仔細默讀了一遍，發現，真的要考口語，自己口語什麼水平，她心裡太有數了。在一中一群學霸面前，卷面成績還能遮醜。要是上台的話......唉 ~ 難道真的要在男朋友面前表演大樹 ？想到這，周雨灰心地垂了頭。

上課鈴聲響起，周雨的同桌，慢吞吞地往自己座位上移動，許靜還意猶未盡地聊着，周雨擡頭看到同桌男生站在過道處腼腆不敢出聲，便拍了許靜地肩膀，“ 丁思文回來了，你給人讓座吧，上課了。”

許靜這才擡頭和萬年表情不變的丁思文對視，不情不願地起身讓位。丁思文長籲一口氣，坐回了位置。

最近，周雨和一中食堂的飯菜飙上了勁。她中午吃食堂，晚上吃林清漣從食堂捎來的飯，吃剩了明早就把飯菜熱熱當早餐。

一天三頓，都是一個味兒，吃得她又有些懷念冰棍了。不過自從林清漣找到工作，周雨發現母親倒是一天比一精神了，整個人煥發着旺盛的活力。

林清漣：“閨女，你知道嗎 ？今天劉經理讓我當了食堂的會計。”

周雨：“會計？你還會幹會計？食堂原來的會計呢？”

林清漣：“ 劉經理說他接了個小的餐飲公司，讓老會計去那邊幫忙了。他說看我是上過高中的，有些文化，讓我先頂一個月試試。工資給我按會計的算，我現在一個月可以拿 3500 塊錢了。”

周雨：“ 哇塞！媽你太厲害了！你還有多久能拿到工資 ？”

林清漣：“ 一個禮拜。閨女，下周，咱們一起去逛商場。”

周雨：“ 啊？剛發工資就要花出去？要不要先存一點？”

林清漣：“ 閨女真懂事，不過，你也在長身體。媽媽一直想給你買些新衣服。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鞋子小了嗎？”

周雨收了收腳，“媽，我都這麼大了。腳早就定型了，一直是37号。”

林清漣：“那咱們也逛逛，光看不買也行。我想出門了。想要多出去轉轉。一想到自己能掙錢了，心裡就好踏實。”

周雨：“對，咱們 window shopping 。光看不買，過眼福也能長見識。”

林清漣：“ 什麼燒屏？”

周雨：“哈哈，是英語window shopping 。” 周雨撅起嘴，又重複了兩遍。

林清漣若有所思，“ 诶？周雨，你英語口語怎麼樣？ ”

周雨一 愣，“ 我？英語口語 ？額......一般吧。”

林清漣 ：“ 我聽說你們學校要舉辦英語節，你報名參加了嗎 ？ ”

周雨把剛吃進嘴裡的飯差點吐出來，“媽，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林清漣：“ 那是當然。我現在也是一中的一員。而且，我已經被選進了家委會。今天，一中英語老師給我打電話。說本周三讓我當話劇演員的評委呢。所以，你報名了嗎？” 周雨一口熱湯含在嘴裡差點噴出去。

“ 媽？你是評委？”

林清漣一臉得意，“啊，對。怎麼？不行嗎？”

周雨：“ 你聽得懂英語嗎？” 林清漣搖搖頭。

“我就是家長代表，誰讓别人都沒時間呢？随便聽聽吧，拿主意的還是一中的老師。”

周雨有些怯怯地“哦”了一聲 ，“ 我報名了。”

“你報的什麼？” 林清漣一臉期待。

“小矮人......” 林清漣的表情有些沒接住。

“哦，你？矮嗎 ？”

“我可以蹲着。”

“閨女，你沒想過要試演主角嗎？”

“想是想過......不過，也就想想吧。面試要考口語，我口語不太好......” 周雨将筷子無力攪動着。

“可你的成績不是很好嗎？”

“唉，卷面上我挺自信的，口語實踐上，差一點。” 林清漣不知怎麼回答，她挺不擅長安慰人的。絞盡腦汁想了想，她說道：“閨女，你試試呗。不要怕失敗，你看媽媽媽也沒做過會計，機會來了，你希望媽媽放棄嗎？”

周雨心有所動地搖搖頭。

林清漣繼續道：“面試什麼的，都是小場面，我的周雨從來都是天不怕......” 林清漣說得正起勁兒，卻看到女兒将頭低下，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從鼻頭滑了下來。

“ 周雨？”

周雨極力阻止自己哭出來，但淚水還是很誠實。

她想跟母親說，她變了，變得不是那樣勇敢了。登台展現自己不擅長的一面，對于一個優秀慣了的學生來說需要一顆堅強的心。她現在，被接二連三的變故，抽走了底氣。她再也不想吃那失敗的滋味了。登高就會摔倒，沒人接着便要粉身碎骨，她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