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電視劇出現的雪花屏,抖動的畫面讓安耀祖想到了看到一半被迫關閉的動畫片,而這是的感受也仿佛相似。
胃部狠狠地緊縮,痙攣抽搐的感覺一隻蔓延到胸口,然後随後噴發而出的卻不是憤怒,而是無盡的恐懼。
什……什麼東西!
這是他在夢中也不曾想象過的畫面:一根孩童手腕粗細的黑色觸手從襁褓中探出,纏繞在他的脖子上。
光滑的表面散發着陰森的氣息,似乎有黏滑、濕軟的液體在上面流動,但事實上,它是幹燥的,仔細看出,表皮地下的暗紫色的花紋。
安耀祖僅僅隻是瞧了一眼,那花紋的形狀十分古怪,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在看極速變幻的萬花筒,強烈刺激的眩暈襲上來,化作拳頭狠狠地擊打在他的腹部。
“媽——”
他發出一聲尖叫,緊接着渾身發麻地倒在了地上。
脖子上的觸手蠕動着收緊,他快要窒息了,哪怕長大了嘴巴,也不能呼吸入一口空氣。
救救我,救救我……
它要殺了我!
他之後的記憶隻能回想起自己滿地打滾、嚎啕大哭的姿态,當聞聲趕來的王娟和徐慧蘭沖進屋子時,他想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抓住了母親的腿。
“媽!救我,救我,堂妹是怪物!”
他哆嗦着想要順着王娟的腿爬到她的身上,任憑她怎麼拽他的手都不松開。
隻有他媽能保護他,否則那個怪物會将他吃掉!或者撕成碎片!
紫紅色的臉上五官扭曲,眼淚和鼻涕一起淌下,流進了長大的嘴巴裡。
如此狼狽的姿态,哪怕王娟不會嫌棄自己的親兒子,也下意思地看了眼身邊的徐慧蘭。
“快逃!我們快逃!”他使勁撕扯着王娟的衣服下擺,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徐慧蘭的臉,頓時大喊道,“别過來!怪物!你的女兒是怪物,你是怪物的媽!”
王娟臉色一青,再去看徐慧蘭,帶上了不好意思的尴尬表情:“弟妹,這小子胡說八道慣了,我好好教訓他。”
說着抓住安耀祖的兩隻手,要把他拎出去。
能離開這裡對他來說是十分幸運的,他往脖子上一摸,沒有摸到那可怕的觸手,頓時松開了王娟的衣服,一頭紮進了走廊裡。
徐慧蘭莫名其妙被罵是怪物的媽,女兒還被罵作怪物。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安耀祖又在搗亂,而是家裡的大人教了他些什麼。
“嫂子,我自認為我從來沒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她語氣僵硬地對要離開的王娟說道,“當初訂婚前安家請過兩次媒人到家裡,我爸才答應的。”
“怪物——”
王娟伸手想去捂兒子的嘴,但沒成功。
“生了星星,你們背地裡說什麼我都不在乎。”見到她張口欲言,徐慧蘭先擡起手,止住了對方的動作。
“我知道不是你說的。你可以轉告大哥,星星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她是我的寶。你們可以欺負我,但我不會讓家裡的任何人像欺負勝男那樣欺負她。”
有什麼情緒從王娟那張蠟黃的臉上閃過,重新變得如往常般死闆、麻木。
伴随着安耀祖在走廊裡的哭嚎,她冷冷地點了點頭,拽着兒子離開了。
沒人看見,走廊的拐角處還有一個全程聽到她們對話的、面色煞白的安勝男。
等外人都走了,關上房門的徐慧蘭越想越生氣,踏步來到床前,看到時星正用無力的小手撓臉。
其實她原本并不打算讓安耀祖看見自己真身的一部分。
過載的反物質反應堆每天釋放出來的能量實在太過強大,哪怕時星很努力地去消化了,還是會逸散出來一部分。
之前時望飛總覺得汽車的油箱消耗得好像比以前慢了,就是她在一點點把溢出的能量轉換成現實世界的物質。
她修複林月煥腹中死去胎兒、修複徐慧蘭産後受損的身體,都是在用這些能量。
除此之外,她還一直在壓制爆炸的反應過程。
以宇宙常理來說,物質與反物質會互相抵消。
但時星擁有的能力,是将兩者相互轉換。
消化掉的反物質能量可以重新創造出被她舍棄的肉身,但如果放任這麼做的話,整個太平洋都裝不下她的身軀。
但現在反應越來越劇烈了,就好比剛才,安耀祖在進入卧室之後,她隻是想着要給對方點教訓,下一秒現實世界就出現了一根觸手。
她得找到方法防止這種不受控制的情況出現。
這邊時星在思索着,那邊徐慧蘭已經整理出來一個大包裹,裡面裝滿了母嬰用品和她自己的私人物品。她拉上背包的拉鍊,挎上布包,伸手把時星抱了起來。
她要回娘家去。
這是徐慧蘭一時沖動下的決定,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哪怕要面對娘家人的質問,她也不想留在這裡。
抱着時星下樓,驚魂未定的安耀祖還在房間裡哭鬧,王娟在徒勞地安慰他,安勝男站在牆角發呆。
徐慧蘭走到電話邊上,想要給她二哥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