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耀宗和舒淮就站在田埂邊上。
時星擡起腳。
舒憬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回過頭:“放心,我不吃人。”
“……”他想了想,還是松開手。
她走到安耀宗面前,注視着這個七年未見的弟弟,略有些興趣地上下掃了他一眼。
他長得更像安國棟一些,因為家庭變故的原因,并沒有像時間回廊裡那樣變成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而是瘦幹瘦幹的,皮膚也很黑,沒有遺傳到徐慧蘭。
“姐姐,你一次都沒有來水洋鎮看望過我們。你就不想爸爸和奶奶嗎?還有爺爺,你去醫院看望過爺爺嗎?”
安耀宗先發制人。
時星抿起嘴笑了笑,她轉頭看了眼不遠處伸長了脖子的同學們,還有滿臉警惕的舒憬。
“你知道嗎?”她湊近了在他耳邊說,“我就是殺了你,也沒人敢抓我。”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安耀宗和舒淮兩人可以聽到。
他愣住了,而舒淮驚訝地後退了一步。
“你說安樹?你知道那個老登是什麼病嗎?是我殺死了他的靈魂,他現在隻是一具瘋狂的行屍走肉而已。”
伴随着她陰森的語調和臉上帶着邪氣的笑容,兩人的神情越來越慌張。原本就站在田埂邊上,舒淮後退着,腳已經踩在了菜地的邊緣。
他眉頭一松,直接再次向後。
“救、救我——”
他伸出手,滿臉是驚慌的神色,向那邊圍觀的同學們求助。失去平衡下,他向後倒去,一腳踩空掉進了菜地裡。
“哎呀!”他摔在地上,立刻就紅了眼眶,惶恐地擡臉看着時星。
“你憑什麼推他!”安耀宗的大嗓門及時響了起來,他張開雙臂擋在了舒淮面前,“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欺負舒淮哥哥!”
“打你?好。”
時星冷笑着,一拳打中了安耀宗的鼻梁,讓他鼻血狂飙而出,然後擡腿,狠狠一蹬,将他踹進了菜地,摔在舒淮的身上。
他感覺這拳就像是輛汽車迎面撞在了他臉上,腦瓜裡“嗡”的一聲,什麼都聽不見了。
“啊!”
歡聲笑語消失,吃痛的舒淮推開安耀宗爬了起來。
他在心裡冷笑,時星被激怒之下的動作,在同學們看來肯定是霸淩自己的親弟弟吧。
看,大家都不敢繼續遊戲了。
“你、你别生氣,因為你不回家,耀宗隻是太想你了。如果你不喜歡他,也請看在你們是親姐弟的份上——”
他假意惶恐地解釋,用眼睛的餘光瞄着同學們的反應。
他被吓到了。
所有在這裡玩遊戲的同學,全部停止了手裡的活動,圍繞在菜地邊緣,注視着他。
但他們不是在看熱鬧,不是在打抱不平。那些一個個十來歲的小朋友們,雙手下垂,全部都沒有表情,黑色的眼睛裡空洞無比,如同一具具死屍。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舒淮,他們将他看得渾身發毛,忽然嘴角一勾。
他們在笑。
無聲地笑。
寒氣侵入舒淮和安耀宗的身體,每個人的目光都帶着一股可怕的、陰冷的死氣,仿佛天色都黑暗不少。
他們忍不住向後躲了一下,這時,人群爆發出刺耳的大笑。
同學們手拉着手,重新開始跳繩。
沒有人朝菜地再看一眼。
就好似兩人根本不存在,亦或是,在他們眼裡不算人。
一切的計劃、委屈的神情、狼狽的姿态,統統都不被放在眼裡。
無人在意。
舒淮咬着牙關,跪坐在地上,雙手深深地插入泥土,洩憤似地緊握。
安耀宗更是抓了把濕冷冰涼的土抹在腦門,想讓自己冷靜點。
“陰溝裡的老鼠就應該待在适合你們的地方,不是嗎?”時星打了個響指,對舒憬招手,“來,和他們說一下今天在農場你和我說的第一段話。”
舒憬走上前,回憶了下:“據我所知,這個農場所用的肥料……”
他每說一個字,安耀宗和舒淮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舒憬滿意地說完自己被時星打斷的句子後,終于抑制不住地發出了慘叫。
當然,還是沒有引起任何關注。
其實,時星并沒有花費很多的能量去操控在場的所有同學,旁邊一個循規蹈矩的舒憬還在虎視眈眈地看着呢,好像她一這麼做他立刻就能跨星系舉報到老家去。
她隻是讓安耀宗和舒淮看到了一場幻覺,一場自以為被忽視和嘲笑的幻覺。
不是喜歡搞名聲嗎?
不是喜歡出風頭嗎?
但你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