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
警察盯着地上的狼藉犯了難。
這不像是機器,反而像是用牙齒咬出來的。
清源市的警察“見多識廣”,什麼怪事沒碰到過,很快就在心裡給了足夠的心理暗示,合理化看到的一切。他們将舒重柏戴上手铐,押送他去看守所。
本來出了事,舒重柏可以憑借之前的人脈找到上面的人庇護,而倘若他前段時間和軒轅淳的合作談成了,對方也可能為了保證項目的推進而幫他一把。
但,在時星把舉報資料投遞出去之後,一直在監視舒重柏的梁鴻很快就發現了端倪,他抓住了這個機會,毫不留情地直接把簍子捅了出去,沒有給舒重柏尋求庇護的時間。
一擊斃命。
資源、人脈、員工,在梁鴻的努力下,舒家的公司很快如同崩潰的大壩,倒下的勁頭無論如何也收不住了。
徐慧蘭在時星的指導下,乘機擴大了公司的規模,接收了很多跳槽出來的員工。
清源市政府對徐家的表現非常滿意。一個龐大公司的解體,最頭疼的就是就業辦的人。一家公司的倒閉,不僅僅影響到他們的員工,還有上遊下遊的其他企業,連鎖反應下會發生如何可怕的後果,誰也不能預知。
徐家能如此配合,出手穩定就業率,絕對值得表揚。
唔……進行些嘉獎,多多配合工作也不過分吧?
有了政府的支持,徐慧蘭的公司一躍成為了清源市的龍頭企業。
同時,經過了幾個月的檢查之後,禁令解封,舒式康的公司高層紛紛脫手股票,公司開始變賣資産。梁鴻乘機入手,把醫療方面的專業團隊給外甥挖了過來。
對于這些研究員來說,在哪裡工作不是工作,銀河國際科學實驗室會給他們提供更好的待遇和工作環境,甚至還會有更多的科研機會,那為什麼還要守着大廈将傾的舒式康?
對舒重柏不滿意的,還有軒轅淳。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舒重柏的欺騙。原以為,舒式康會是很适合合作的對象,沒想到不僅僅舒家沒這個資格,可能他的很多資料數據都是造假的。
一怒之下,他甚至推波助瀾,将舒重柏往無法翻身的地步狠狠增添了砝碼。
這一年的冬天,舒重柏是在看守所裡度過的。
因為公司的許多項目需要徹底檢查,他的開庭時間被延後到了明年,如今,他必須等待着審判的降臨。
在看守所裡的日子,除了警察、檢察官、政府官員和各種相關人士之外,他沒有見過其他人。
柳恬,舒淮,一次都沒有來看望過他。
他們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哪怕他提出要求,甚至親自給兩人寫信,也沒有收到任何回音。
他不知道是因為上面不同意他們見面,還是他們根本已經放棄了自己。
是啊,他的失敗是必然的,隻等開庭宣判。
人走茶涼,樹倒猢狲散,舒重柏從未有如此清醒地認識到這些俗語中所代表的含義。他在住滿了十六人的房間裡,盯着窗戶外面的一小點景色。
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到底為什麼落到這番境地。
究竟是誰陷害他?
是那些競争對手?還是嫉妒他的小人?還是……
舒憬的面孔清晰地在腦海中顯現。
直覺告訴自己,是他!
那個總是沉默的男孩,誰也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舒重柏非常讨厭他,就像讨厭他的母親那樣。
他們都是那種不把别人放在眼裡的貨色,冷淡、古怪,就好像機器人,或是一具會走動的屍體。他們直勾勾的黑色眼睛看着自己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的秘密能被看穿。
當然,梁瑜那個傻瓜是看不穿的,不僅如此,她還被自己騙得團團轉。
那件事後,他可得意了。
可是,舒憬那個小崽子不一樣。
他就是個怪物。
他和那個叫時星的,都是怪物。
怪物。
舒重柏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病房裡的燈光很昏暗,頭頂的燈泡是那種幾十年前的膽形燈泡,而不是白熾燈,此時正在閃爍,似乎是接通不良。
周圍牆壁沒有貼瓷磚,白漆大片大片地脫落,爬滿了綠色的黴菌。如此惡劣的環境讓他擰起了眉頭。
入口的木門塗着紅色的斑駁油漆,仿佛是已經幹涸的血迹,外面是黑暗的。
被子散發出黴味,紅十字會的标志歪歪扭扭地印在被單上。
他為什麼會在醫院裡?難道是氣暈了?
該死的看守所!都不願意花錢帶他去高級的地方看病!
舒重柏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被束縛帶牢牢地綁在兩邊的架子上。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