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都穿着制服,戴着口罩和帽子,隻露出兩個黑洞洞的眼睛。
“我到底怎麼了?”舒重柏問到。
他們一聲不吭,沉默地在門口站了幾秒,正當他為這詭異的一幕汗毛豎起的時候,他們慢慢地走到了病床前面。
“你們到底幹什麼?為什麼把我綁起來?快松開!”
在舒重柏的掙紮下,病床沒有能夠撼動絲毫。醫護人員圍着他,隻露出一點的皮膚十分蒼白,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出淡淡的青紫色。
舒重柏的話全部卡在了嗓子裡,他急促地喘息着,不安越來越在腦海中擴大。
“我——”
“是難産吧?”
“是難産吧。”
無機質的幹癟冷漠的聲音響起,醫生護士交頭接耳着,隔着白色的口罩,似乎能看見他們彎起了嘴角。
深淵似的雙眼凝視着舒重柏的腹部,他這才驚恐地察覺,自己的腹部高高隆起,竟像是懷孕了十個月的孕婦!
“不!不!這不是我!你們要對我做什麼!”
“救命!救命!”
這下舒重柏是真的慌了,他扯着嗓子大叫了起來,但沒有人理他。護士在手裡的登記本上寫下什麼,隻聽到醫生說道:“準備剖腹産吧。”
“不!”
劇烈的疼痛狠狠地打擊在舒重柏的肚子上,一拳,一拳,又一拳,他忍不住痛呼起來,喉嚨幾乎都要被撕碎。
接着,他又感到仿佛有隻大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肚子,随意地拉扯着,而更恐怖的是,他看到自己的腹部竟然開始扭曲,被扯成各種形狀。
強烈的疼痛讓他恨不得自己立刻暈倒,但似乎有什麼東西牽扯着他的神經,讓他在無比清醒的情況下目睹自己的慘狀。
忽然,肚子裡又像是鑽進了一條蛇,在腹腔當中瘋狂地攪動着,五髒六腑被擠壓、啃咬,他的四肢控制不住地開始痙攣。
“要生了呀,但是生不出來。”
醫生毫無情緒的話語讓他近乎癫狂,不受控制地大吼起來。但很快,兩隻強有力的手摁住了他的腦袋,其中一個護士用力地将一塊抹布塞進了他的嘴裡。
“要不再觀望會兒吧。”旁邊的護士說。
“好。”在他的崩潰當中,醫生回答,“再觀察兩個小時吧。”
不!不要!
舒重柏在内心呼救,但這些可怕的東西隻是用輕飄飄目光看了看自己,然後轉身離開,把他丢在這個可怕的房間裡面。
陰冷、潮濕、充滿了腐敗的味道。他開始幹嘔,但什麼也嘔不出來,就連聲音都被口中的抹布給掩蓋得完完全全。
腹部的痙攣沒有停止,它已經膨脹到了可以塞進去三個足月嬰兒的大小,青色的血管膨脹開來,薄薄的一層肚皮甚至可以看見裡面蠕動的詭異産物。
在這樣的折磨下,舒重柏瀕臨崩潰,但他悲哀地保持着理智。
等到醫生和護士再次進入病房,他的嘴角已經被自己扯裂,血液浸濕了嘴裡的抹布。
“手術吧。”
終于,醫生宣布。
舒重柏隻放松了一秒不到,又重新害怕起來,他會被帶到什麼地方去?手術真的會是解脫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恐懼越發增強,他被推着離開房間,來到了漆黑的走廊上。這裡沒有一盞燈,但護士們走得飛快,不知道是如何看見的。
他完全進入了黑暗當中,無法知曉前方是什麼在等待自己。
過了許久,白色的亮光籠罩,他被推入了一間手術室。
這時候,舒重柏才認識到自己應該是在做噩夢。但他不明白這個夢為何會如此清晰、真實,并且自己為何無法醒來。
救救我!救救我!
我想醒來!
他在呼救,在高喊,但無人在意。
“你說他怎麼了?”看守所裡,警察對着牢房的監控說道,“癫痫?你們派個人去看看。”
看守所晚上并不會熄燈,透過監控,警察看到舒重柏在床上不停地抽搐着,他的獄友們都被他驚醒,隔着段距離圍觀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表現。
“讓開!圍着這裡幹什麼!”
警察用警棍敲打着鐵門,其他的獄友趕緊散開,露出了兩眼翻白,像隻岸上缺水的魚般跳動的舒重柏。
正要靠近,他的口中突然噴出鮮血。
“呃啊——”
夢境裡,醫生手持着一把生鏽的菜刀,狠狠砍向他的肚子,鮮血和充滿惡臭的膿液飛濺,融化的内髒帶着酸液從傷口中流出。
啊——
啊——
雙目眦裂,舒重柏已經完全瘋狂,恐懼到極點的他開始大笑。他狂亂地搖着頭,看着護士伸出雙手撕扯他的肚皮,将他整個人剖開。
“恭喜。”
醫生的口罩底下露出個冰冷的笑容,他從綠色的粘液中捧出一團血淋淋的肉塊。
那東西呈現出青紫色,突出的血管還在跳動,它幾乎分辨不出樣貌,也沒有四肢,隻有擠在一起的血肉。在那不規則的形狀中,隐約可以分辨出扭曲的五官。
是誰呢?
舒重柏想着,然後他認出來了,那是舒淮的臉。
“恭喜,是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