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和護士齊聲微笑着說,嘴角咧到了耳朵後面。
然後他們掀開大口,吧唧吧唧地啃食起剛出生的舒淮來。
……
“你确定他不是在裝瘋?”
觀察室裡,梁鴻對面前的精神科醫生問道。
“舒先生确實是出現了明顯的精神障礙表現,他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自主性,分辨不出現實與幻覺,甚至無法與人交談,也無法生活自理。他的這個狀況在同類型的病況中也屬于非常嚴重的。”醫生解釋。
“是嗎?便宜他了。”梁鴻冷笑着,探過桌子與醫生握了握手,“辛苦您照顧他了,有什麼事再通知我。”
從精神病院出來,梁鴻深深地吸了口氣再吐出,白氣飄散,連帶着他多年的郁結也從心中慢慢褪去。
小瑜,你看到了嗎?
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掏出手機給妻子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會在清源市多住幾天回去。
然後,他驅車來到了舒家居住的小區。
這棟房産已經被法院沒收,勒令裡面居住的成員在三個月之内搬離。
盡管它曾經被登記在柳恬的名下,她很聰明,隻拿舒重柏的錢,從來不摻和到他的事業裡去,就怕哪天被清算自己也入獄。但出錢購房的人是舒重柏,這些财産還是被認定為非法所得,必須沒收。
梁鴻來的時候,舒憬正在樓上打包行李。
他沒有多少私人物品,最關心的調查報告存在自己手搓的電腦裡面,除此之外,隻整理出了兩個箱子,這就是他十六年在這個家的全部東西。
時星坐在他床上晃着腿:“這下你搬到公司去住就是完全的工作狂了。”
“不過一個暫時停留的地點,沒有分别。”
梁鴻走到卧室門口的時候,看到兩人靠得很近。
舒憬彎腰伸手去拿放在床上的行李箱,時星微微仰起頭,用略帶調侃的眼神看着對方,而他難得地在微笑,神色溫柔。
梁鴻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但舒憬很快又變回了死魚眼,拎起行李箱走向門口。
“喲,舅舅先生。”時星像招财貓那樣揮手打招呼。
……現在的小孩子膽子都那麼大的嗎?直接就開口叫舅舅了?
梁鴻在心裡納悶。
當然,他很快就發現時星不是一般地大膽。她跳下床,大步走向樓下,剛巧碰到同樣拿着行李的舒淮。
“搬家呢?”她明知故問地說,“你們打算住到哪裡去?”
這個時候,舒淮已經無法維持他往常臉上故作姿态的笑容了。
舒重柏徹底沒救,按照法律其實舒憬的監護權應該在繼母柳恬那裡。但梁鴻操作一番,很順利地把舒憬的撫養權搶了過來,因為他不願意去首都念書,所以還是留在清源市,住到科技園的公司宿舍去。
而柳恬和舒淮,他們不僅無法住在這棟住了十六年的别墅,甚至要離開清源市。
舒重柏出事,周圍的鄰居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生怕被牽連,立刻就把他們母子倆孤立起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柳恬清醒地意識到,她和兒子不可能繼續留下來。
舒淮在學校裡會被議論,她也無法在朋友面前擡起頭,怎麼可能像以前那樣炫耀自己優渥的生活,享受他人的吹捧?
不成為過街老鼠就是幸運了。
離開清源市,重新開始,她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有幾個相好,想找人繼續供養她,不算太難。
柳恬能夠打起精神,舒淮不可以。
“都是你們!”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維持的無辜面具,在走廊上碰到時星,血液立刻倒流進了大腦裡,擡腳沖到了她的面前。
“都是你害的!你和舒憬那個雜種!”
他痛苦地大喊:“是你們搶走了我的一切!我的朋友!我的名聲!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
“小兔崽子你說什麼?!”
梁鴻聽到舒淮罵梁瑜,火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他在部隊訓練過,立刻就鼓起肌肉想要上前教訓這個卑鄙的私生子。
但時星動作比他更快,一道黑影帶着呼嘯着的氣流狠狠地抽在舒淮的臉上。
“啪”的一聲,舒淮整個人淩空飛起,在空中旋轉三周半然後以一個滑稽的姿态狠狠地撞在牆上,猶如橡皮糖似的彈了起來。
時星再次上前,一腳踹中他的肋骨,他倒飛出去,在走廊上滑行了五米,一頭撞在了旁邊的花瓶擺件上。
嘩啦!
在花瓶的碎裂聲中,梁鴻驚呆了!
阿憬的這個(女)朋友是什麼人!
“小淮!”聽到動靜的柳恬從房間裡面沖了出來,她撲到兒子身前,維持不住溫柔娴靜的表象,對着時星大喊道,“你們憑什麼欺負人!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不好意思,力氣稍微大了點。”
時星笑眯眯地說,走向兩人,柳恬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後撤一步,臉色蒼白地坐到了地上。
舒淮張大了嘴,他的額頭上被花瓶碎片劃出道傷口,可他根本顧不上。
時星臉上帶着笑,但柳恬和他都仿佛看見了一股黑色的冰冷的霧氣将他們籠罩。
“以前我就告訴過你。”
她停留在他們面前,低頭凝視着兩人:“陰溝裡的老鼠,就呆在屬于你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