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春玲并不想再婚,嚴辭拒絕了許培光。
可許培光不死心,暗地裡雇了混混來砸關春玲的攤子,隻為英雄救美。
當然了,這事兒被許培光捂得很深,當時關春玲和關月旖都不知道,才會被他感動。
許培光的英雄救美,他的英俊儒雅,他是文化人,他還是個小吃店老闆有正兒八經的店面,他還做出承諾,會供養關月旖上大學……
關春玲心動了,終于接受了許培光的追求,和他擺酒結婚。
現在,關月旖說什麼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便點了點頭。
關春玲見女兒理解她,很高興,繼續說道:“月月,你不用擔心錢的事。這麼些年了,媽還是有些積蓄的。就算媽半年不擺攤,咱們也能過下去……”
“媽就想好好照顧你……錢麼,等你高考完,暑假不還有兩個多月麼?到了那時媽再好好掙錢!”關春玲笑着說道。
關月旖笑着直點頭,眼圈兒紅了。
想了想,關月旖對關春玲說道:“媽,要不你去一趟廣州吧!”
關春玲愣住,“好好的,我去廣州幹什麼?”
關月旖解釋道:“第一,高考志願我會填廣州的大學,你先去探探路,将來我們不至于兩眼一抹黑。第二,這馬上就要過年了,不如你去一趟廣州,看看那邊兒的年貨批發市場……廣州是大城市,那裡的東西樣式洋氣價格又便宜,既然你手裡有錢,不如進點兒貨,運回來賣。”
當然了,賺錢的目的還是其次。
關月旖主要是希望媽媽可以暫時離開桐葉鎮,不要被許培光父女給纏上。
關春玲直搖頭,“我不去!現在掙錢已經不是首要任務了,好好調理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身體好你就不容易生病,身體好你的記性就好,學習成績才容易提高!”
關月旖想了想,“媽你手頭要是還有錢,給我班主任交三十塊錢吧,過兩天放寒假了,我想去她開的小課堂那兒住上兩星期補補課……小課堂包吃包住,我們班好幾個同學都在她那兒交錢補課的。”
八十年代末,教育局對在校老師補課的情況抓得不怎麼嚴格。
關春玲有些意動。
畢竟女兒這麼多年來,從沒開過口要求補課什麼的。
而且女兒的提議很有建設性。
關春玲考慮了一會兒,同意了,“那就照你說的辦!”
關月旖大喜。
她立刻和媽媽聊起了去了廣州以後,要怎麼找批發市場,要怎麼找年貨。
“塑料紅紙拉的花串、彩燈可以多買一點兒,那個進貨價便宜,但咱們鎮上比較少見,馬上就要過年了,這玩意兒一定很好銷……”
“小姑娘喜歡的漂亮發卡子、發圈什麼的可以多進一點兒貨。過年麼,大家手裡多少有點兒壓歲錢,肯定舍得買!”
“媽你再看看有沒有比較好看的網兜、尼龍袋之類的,現在大家出門買菜都得挎個籃子,但指不定沒拿籃子出門的時候看到有水果和菜賣,想買的時候又沒東西裝,身上常常準備個網兜之類的,就方便得多啦!”
……
關春玲連連點頭。
母女倆正聊得開心呢,突然有人敲門,不由得一愣。
一安靜下來,母女倆就聽到敲門的人還在喊,“春玲,月月,快開門!”
關春玲了然,“是你陳姨收攤回來了。”
住在對門的祁俊他媽陳曉霞?
關月旖的臉色垮了下來。
關春玲渾然不覺,笑眯眯地對女兒說道:“你吃你的,我去開門……”
關月旖站起身,阻止了媽媽,“媽,我去看看。”
她搶先一步走到門口,開了門。
果然,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體态消瘦,下巴尖尖,長得不如關春玲漂亮,但生了一雙會勾人的眼睛。
正是住在關月旖家對門的陳曉霞。
關月旖恨透了陳曉霞。
見門一開,陳霞霞側過身子就想往關家鑽,還笑眯眯地說道:“月月啊,吃飯了嗎?”
關月旖擋住陳曉霞的去路,堅決不讓她進來,“陳姨好,我家晚飯吃甜水面,已經吃完了,啥也不剩,今天您自己做飯給祁俊吃吧!”
陳曉霞愣住,面龐一下子就紅了。
“那啥,我、我也剛收攤回來……”陳曉霞紅着臉解釋,“實在沒力氣做飯了,我們也不嫌棄你媽做了什麼……總之,有什麼我們就吃什麼呗。”
關月旖一字一句地說道:“陳姨,我們家沒有剩飯了。”
陳曉霞驚呆了。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關月旖,說話有些不客氣了,“喲,月月今天不太一樣了哈,到底怎麼了?祁俊惹你不高興了?月月,你告訴陳姨他哪兒得罪了你,一會兒陳姨好好教訓他!”
關月旖道:“陳姨,不關祁俊的事,是我們家沒有剩飯了。”
“你——”
關春玲過來了,把女兒擠到了一旁,“陳姐你回來了?喲,辛苦了!”
陳曉霞一見關春玲,面上又重新浮起了笑容,“春玲啊,月月這是怎麼了?昨天還乖着呢……今天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我還以為小俊得罪她了……”
說着,陳曉霞用肩膀撞開了關春玲和關月旖,進了屋。
關月旖還想上前攔住,關春玲輕輕地拉住了女兒。
陳曉霞走到了小飯桌旁,果然看到兩個沾着殘醬的空碗。
她的臉色一沉,又急急地奔進廚房……
關月旖氣得想罵人。
關春玲給女兒使了個眼色。
陳曉霞已經從廚房裡出來了,臉色不怎麼好看,“春玲,你怎麼一點兒吃的也沒給我們留啊!”
關春玲心裡有些不舒服。
但她向來與人為善,不願與陳曉霞争執,就笑了笑,沒說話。
陳曉霞又急又氣,埋怨道:“我出攤回來累個半死,哪還有力氣再做飯!就想着能吃上一口熱乎的,結果你還……”
雖然關春玲的脾氣一向很好,可聽陳曉霞這麼一說,她也不高興了,嘴角勾着完全沒有笑意的笑,輕聲說道:“陳姐,我不欠你的。”
陳曉霞張大了嘴。
她疑惑地看着關春玲,心想平時關春玲也不這樣啊,今天是怎麼一回事……
關春玲道:“你要是累了不想動,又餓,那就讓小俊跑腿去外頭買了飯回來吃。”
“買飯?”陳曉霞皺眉說道,“那不得花錢嗎?”
關月旖實在忍不住了,說道:“所以你厚着臉皮帶着你兒子一天三頓的在我家吃,就是因為不用給錢?陳姨,憑什麼呢?你又不是我媽的女兒,祁俊更加不是我媽的孫子……我們隻是鄰居而已,照顧你們一頓飯兩頓飯沒問題,可你們在我們家吃了好幾年的飯,這飯錢是不是該結一下了?”
陳曉霞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春玲!你、你也不管管月月!小小年紀得理不饒人,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其實關春玲也覺得女兒今天有點兒怪怪的。
但她不能接受别人說她女兒不好,便毫不猶豫地怆了回去,“陳姐,月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陳曉霞人都傻了。
關月旖冷冷地說道:“陳姨,你還是趕緊回家自己做飯吃去吧!回頭等我算好了這幾年你和祁俊的飯錢,再去找你要!”
關春玲唯恐女兒說話太直,得罪了人,急忙說道:“陳姐,月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是我讓她……這麼說的。”
陳曉霞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