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學鐘聲響,衆學子請禮,待這堂課的夫子走後,書屋中的其餘人紋絲不動坐回來。韓謄懶洋洋的喊了聲散了罷。衆人才迅速收拾好東西相繼離開的書屋。
傅嘉興現在在韓謄跟前是能有低調就有多低調。韓謄懶得搭理他,任由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邱一山在默默站起來,給身後的韓謄告禮,瞟了瞟陳小笙,對站在外頭的大卓的手一招搖,走。
偌大的書屋還剩下陳小笙和韓謄,以及坐在最前排的林州,他有晚去食堂吃飯的習慣所以将省下來的時間都用在了看書寫字上。
韓謄用扇柄怼怼陳小笙的後背:“轉過來。”
陳小笙深呼吸長吐氣。盡量扯開一些笑容掩蓋心裡的不開心,轉過去輕聲問:“柏公子?”
韓謄一笑:“陪我回寝舍。”
“喏?”陳小笙手指指食堂的方向:“戊字堂放飯的時辰要到了。錯過了可就沒飯了。”
韓謄:“你管這個作什麼,本公子怎麼可能和他們一群平民一道用飯?”
說得好像也有道理。可是陪你回寝舍,我會沒飯吃啊。
心裡這麼想着,陳小笙卻不得不點點頭:“好。”
韓謄看清陳小笙的心思不由得白了陳小笙一眼,自顧自站起來往外頭走。陳小笙認清自己小馬仔的角色,收拾好桌面上東西也要趕緊跟上去,離開時卻見前頭的林州還在心無旁骛的看書。
慣于上次林州好心告訴自己茅廁方位所在,陳小笙也回禮提醒:“林同仁,放飯的時辰快結束了,你快去吧。”去晚了就沒飯了。
林州偏頭看着陳小笙。
這是陳小笙來着書屋三日,頭一遭看清林州的面容,很幹淨,尤其那雙眼睛,清澈明亮,一身學服也穿得一塵不染,他客氣的回:“多謝你提醒。”
陳小笙點頭。轉頭撞上韓謄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陳小笙收起情緒走過去:“我們走吧。”
韓謄不耐的訓話:“誰讓你話這麼多?”
陳小笙:“嗯。”
韓謄瞪她一眼,自己邁步往石階下走。
回去的路上他也沒給陳小笙一個好臉,陳小笙自覺不觸怒他的壞脾氣,卻還是惹惱了他。
進門的時候陳小笙隻顧着低頭走,沒發覺前頭的韓謄何時頓下腳步對旁邊一簇薔薇愣神。陳小笙一腳踩在他的腳後跟。
大俞學子都穿木屐,這一腳疼得韓謄直接火冒三丈,轉身劈頭蓋臉數落陳小笙。
陳小笙原本想道歉,等他說到最後,她一點都不想和他說話。
其實韓謄也沒吐什麼難聽的話,無非就是說她她弱雞娘娘腔走路不看什麼的。
可是韓謄明知道陳小笙是姑娘,為什麼還要說她娘娘腔啊。她真心不喜歡韓謄的性格,太毒舌了。換作甯王秦臻,同樣的高貴身份,也沒見他多苛責下人。
韓謄說完陳小笙,窩在心裡的氣還沒撒幹淨,陳小笙也未出言寬慰幾句,韓謄受不了這個悶葫蘆,摔開衣袖獨自進院。剛進去沅瑞就迎過來,圍在他身邊小心伺候。
陳小笙歎口氣落下韓謄長長一段距離。忽然,聽得房門前沅瑞的一聲驚呼。
“公子,你鞋襪上怎麼這麼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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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瑞端着一盆血水出來倒,見陳小笙安分站在石階下,沅瑞提點她:“小笙,進去啊,在這兒站着作什麼。”
陳小笙這才擡步往裡頭走,韓謄坐在高高的榻上,脫掉鞋襪的腳纏着幾層紗布。陳小笙這才知道自己那一腳,踩得不輕。她輕聲賠禮:“抱歉。”
韓謄受不了她的話少,不耐道:“你多說幾個字能怎樣啊。适才你在書堂多管閑事不是挺會說的,難道在本公子跟前就成了啞巴?”
陳小笙回想半天,大概猜測韓謄指的是自己提醒林州去吃飯的事。她無奈道:“那你想我說什麼?”
韓謄被她問的煩躁,手一擺,你閉嘴最好。
沅瑞察覺屋子裡氣氛緊張,提着衣擺進來:“公子,飯好了,擺飯吧。”
“嗯!”韓謄胡亂應允一聲。
陳小笙杵在那兒始終低着頭,不言語。
菜一道一道擺上來,陳小笙才知道原來富貴閑人的夥食真的超出她貧窮的想象。
一頓吃十個菜!
他不怕撐死嗎?
呵。陳小笙腹謗時不自然笑出聲。
沅瑞和韓謄同時看着她。
一個拼命使眼色别惹怒公子啊!
一個不明所以,那種天生自帶侵略的眼神令陳小笙不寒而栗,忙解釋:“我沒想您。”
此地無銀三百兩。
韓謄:“哦,那你想誰了?在想剛才那個出淤泥不染到了用飯時辰也要留下來用功的低賤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