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名叫徐開學,年二十五中當屆榜眼後再任中侍上夫,後任營繕清吏司,右遷工部左侍郎掌管全國大小土木建設工程,在高位上兢兢業業數十載,現如今年事已高便在營善書院當夫子,将畢生所學都傳授後生。
徐開學為人嚴謹不苟言笑,标準老學究臉。原本戊字堂不該他這樣高身份的老夫子來代課。可他向來公道,既是入了營善書院那就是他的學生,無論尊卑他都要教授。
是以,每六日才有他的課,且他的課上不管是誰也不敢有小動作。
徐開學就是權威。邱一山說。
陳小笙像個剛被家長送進班級的小學生一樣端正坐好,努力跟上徐夫子講課的進度。但是大多建造名詞她都聽不太懂,就算聽懂了她腦海裡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就她目前對榫卯的認知——木頭,更别說什麼踏跺,垂帶。
這真是門學問了,我該認真。
陳小笙在紙上默默寫下這句話。
徐開學的課上不能睡覺,邱一山隻好看看東看看西。瞟到陳小笙紙上的字,又一愣,低聲問:“這字到底是誰教你寫的啊。”
“喏?”陳小笙擡起頭,說:“亂寫的。”
邱一山剛還想問什麼,卻被徐開學逮了個正着。
“令修,你起來說說曲龍湖的建造曆程。”徐開學點名。
邱一山輕咳一聲站起來:“回夫子,曲龍湖建造十五年前,作洪關閘水灌溉之用,曆年來……”
“你坐下。”徐開學擺擺手,神色肅穆對他道:“認真受學,莫講話。”
“是,夫子。”邱一山拱手。
徐開學道來講義:“曲龍湖建造于舊曆二十五年,作鎮壓之用,非造福百姓之工。此湖蓄水百頃,旱洪不用,當廢之。我與諸位說這些就是想讓你們明白,日後出自你們手中一磚一瓦,一牆一跺,皆有可用之工。”
在這一個時辰中,徐開學講解了許多的建造例子,大至皇城宮殿,小到街坊隔牆。總之陳小笙從未聽過如此有趣的古建築故事。後來她才知道在營善書院,對于建造的理論部分和手工部分是由相對年輕夫子來講解,徐開學隻傳授他的經驗教訓所以講解案例。
其實徐開學這堂課給陳小笙頗有啟發之用,她現在明白營善書院培養的人才日後到底要為這個國家做什麼實事,而那些她見到過的沒見過的建築日後可能都是她的活計。
總之,未來可期。
陳小笙默默在書冊的首頁寫下這句話。和上一句聯系在一起,陳小笙自己看着都笑了笑。
申學下學。
陳小笙想向邱一山借本類似于字典的工具書,誰知她還沒有轉頭和邱一山說話,一個紙團從後頭砸上來,恰好砸中她側臉的眼角。陳小笙下意識閉住眼睛。
邱一山:“你沒事吧。”順手将滑落在自己腳下的紙團撿起來放在陳小笙手邊。
砸中眼睛真的很痛,陳小笙也是真的生氣。
她拿過紙團緊緊拽在手裡。邱一山輕聲詢問眼睛要不要緊。
陳小笙閉目搖搖頭,等疼勁兒過了才試着睜開眼,需要不停眨眼來緩沖刺感。她将紙團拍在韓謄桌角,“你的。”
韓謄起先不過是想鬧鬧,沒想能砸疼她,見她眼角都紅了不由有些後悔,便問:“還好嗎。”
陳小笙搖搖頭,韓謄以腳傷為由要陳小笙扶他回寝舍。陳小笙拒絕道:“我回去喊沅瑞來,你等下。”
韓謄很沒道理的提要求:“我要你扶我。”
“我不想扶你,因為你太重了。”陳小笙眼角紅潤,和韓謄說話還需要不停地眨眼睛緩解刺痛。
韓謄站起身:“那我自己回去。”說着自己蹦跶往外走。
邱一山在旁邊看不過眼,忙追出去:“世孫公子,等等,要不我扶您也行,反正我住小笙隔壁,而且小笙力氣确實不大,怕摔着您。”
“不用。”韓謄臉都不側,直接用手指将邱一山的胸膛怼開,自己拖着腿往靜德居走。
邱一山和陳小笙都要回寝舍,于是,邱一山跟在韓謄後頭,陳小笙跟着邱一山。
三人保持一段相對的距離。
最後是韓謄自己險些一個趔趄摔進旁邊的湖裡,陳小笙實在是怕他出了事又沒道理的興師問罪,于是和邱一山一起,一人扶一邊。
韓謄怼開邱一山,自己半個身子都搭在陳小笙的肩上:“你是不是很怕我摔啊?”
陳小笙:“嗯。”
韓謄看清腳下的路,說:“那你就照顧好我,我帶你回國公府,讓你做我的通房。”
邱一山隔得遠,沒聽見這句。
陳小笙卻臉色不鹹不淡,似乎隻當句玩笑來聽,她啟唇:“到了。”
韓謄怼怼她的胳膊:“你聽見了就應了我。”
陳小笙扶正他,一本正經問:“通房是什麼?”
韓謄笑她揣着明白裝糊塗,便直言不諱:“妾。”
“切?”陳小笙默然片刻後,稍稍退開一步,一本正經說道:“世孫公子,我,就算孤獨終老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做你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