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笙慌了:“不不,不行。”
韓謄原本都已經轉身,聞言皺眉回頭看着她:“什麼不行。”
小笙再度深吸一口氣,磕磕巴巴解釋:“你可以自己去書院,但……不能跟我一起去。”
韓謄不解:“我見不得人?”他是連考三日省試,精神有些許不濟,但還沒有到不能見人的地步吧!
“不是!”小笙要怎麼解釋這個問題呢,或者說要怎麼跟他揭開了來說。韓謄倒是很喜歡看她慌亂又正經的樣子,挺可愛的,他欣賞片刻,小笙一咬牙:“那就分開走!”
她匆匆鎖好門,也不搭理身後的韓謄,獨自走在前面,她希望韓謄能自覺點兒,看到她如此明顯的不願同行的态度,就不要再跟上來!但她忘了韓謄在某些方面,臉皮比城牆還要厚上幾尺,不僅自尊心沒有受挫,反而心情好了許多,悠然跟在她身後,她快他就快,一步不落。
沉默一路,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營繕書院。到了書院裡,小笙故意繞道,走平時不怎麼走的曲徑,她穿過小桃枝石階,纖細的身影如同靈活的小魚,在池畔竹林躲了片刻,确定韓謄沒有跟上來,又扶着竹枝桠探出身子朝後頭望了望,果然沒有跟來!
小笙這才松懈下緊張的肩膀,轉身繼續往前走,誰知韓謄站在觀賞石旁默默等着她。
兩人正面相對,四目交織,登時彼此都有些尴尬,尤其是小笙,心虛的神色更加明顯,索性一狠心一懊惱就當無事發生,提着裙角從他面前擦身而過。
韓謄問道:“現在去哪兒。”
小笙答他:“藏書樓。”
韓謄:“去哪兒做什麼。”
小笙耐心道:“當然是去借書來看啊,我又不像你,家中藏書幾萬卷。”
韓謄人高腿長,追上來與她并肩走在一起:“你需要什麼我可以使人給你搬來,之前就說過買一進的院子不夠用,現在知道了。對了,在看什麼書。”
小笙想了想說道:“軍械相關的,反正也沒事,覺得挺有趣。”
韓謄看了看她,少女微微張着嘴巴,專注腳下的路,許是走得急切整個人嬌喘籲籲的,好不容易到了,聽她笑道:“今天人還不算多。”
因為韓謄沒有院長的手書,所以無法進入藏書樓四樓。小笙就委婉道:“你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覺,别再冒雨來找我,我——”反正我又不會走。
韓謄說道:“我附近等你,你看累了,我再陪你去醫坊。”
小笙對他話感到無比驚詫,她沒有想到韓謄是如此地執着又……怎麼說呢,相對尊重她的意願吧。小笙對他的這番計劃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韓謄現在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就隻想單純想跟她待在一塊。天空不作美,好巧不巧飄來一塊烏雲,小雨又滴滴嗒嗒落下來,小笙把韓謄拉上台階,想幫他在書樓借把傘,誰知韓謄又說不走了。
來到四樓,他拿出腰牌在書吏面前晃了下,那書吏便恭恭敬敬把他們倆都請了進去,還搬來一條小臂寬的長凳,爐子和茶器也端來。要知道之前小笙在這裡都是站着看書的!世界的參差竟是如此的鴻大!她懷裡抱着幾本書,突然覺得它們重如千斤。
韓謄坐下,望着她詫異的小表情,習以為常道:“坐啊,不是要看書,我陪你看會兒吧。”
她心裡沒有不平衡太久,很快就調整好心态坐在那條寬凳上,翻開書冊接着昨天沒看完的繼續閱讀。
韓謄說是陪她一起看書,實則連續三天的考試高壓,近乎抽走了他身體三分之二的體力,再經過發瘋、靈魂拷問兩件極其耗精神的事,又很快抽掉他為數不多的精力,坐下沒堅持多久,他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韓謄的五官和輪廓都是頂頂漂亮,像他骨骼那樣,完美到無與倫比,從前他不好好說話愛找她麻煩的時候,小笙就覺得他應該是個順毛驢!隻要不跟他逆着來,認真哄哄,他其實很好滿足的。
這樣的人本質不會很壞,可塑性還很強。
之後找到與他相處的規律,果然一切都變得和諧起來,反正小笙的性格脾氣也很好,再尖銳的情緒到了她這兒,好像都會自然而然變得柔軟,再加上……她真的挺喜歡他的長相,總之多看兩眼會感到賞心悅目,進而心情舒暢,隻要他不開口說話,小笙從前也是願意跟他走得近些。
當然,這些都不是她能主觀控制的。
她能約束的隻有自己的本心。
這一日結束分别前,韓謄神色看起來和平常無異,隻是路過糕點鋪子買了一支冰糖山楂串給她吃。
小笙不明所以,她不是很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果子,誰知韓謄望着她,淡淡說了句,“沒有外面的糖衣,它能酸倒牙齒,也不是好的,總之要把它們放在一起吃才合胃口。”
回去以後,小笙獨自坐在炕上,将那隻裝了金環小蘭花綠葉镯子拿出來。因韓謄制作的時候也用盡了巧思,蘭花和綠葉都是可拆卸的,她因平時要做工寫字,戴镯子不方便。索性将镯子上的小蘭花兒取下來,将它們簪在鬓間,對着鏡子照了照。
沒過幾日。
小笙病消痊愈,滿血複活,她梳了好看的發髻,簪着花,将拟定好的“新型弓弩提思建議稿”送到夫子面前,不疾不徐闡述弓弩的改良構思,形狀,大小,重量,材質,攻擊力,并準備以此作為墨考“武試”的課題,準備制作一柄殺傷力更大、射擊更遠程、使用更靈活牢固的腰佩式弓弩試個手,總之先從圖紙圖樣做起吧。
不過這得先報備且經過書院、夫子以及工部的同意甚至拿到書面意見。不然個人和小作坊私底下制作這種殺傷性武器是有違禁令的,搞不好小命都要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