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卻道:“我個人名義再贊助你兩百貫,這是銀票,你點點看。”
小笙當場愣在席子上:“………!!”
她笑道:“夫子這是何意?”
夫子:“不滿你說苁笙,為師看到你的圖紙和數據,仿佛就已經看到那張新弓弩的實物,不知道等它問世時,該多有多震撼,為師很是期待啊。可話又說回來,畢竟此稿你是第一個送來與我過目,我也有為你協調和解惑的責任。”
說完他拈着胡須,笑眯眯看着她,眼裡滿是期許和欣賞。
小笙在書院多年,許多關竅不用點破,她自然也聽明白了。夫子不僅認可了她的圖稿雛形,還頗想提早壓個寶?簡單來說,夫子私人出資的兩百貫錢就是想早期“買股”。
可是小笙不明白,不論如何她都是書院的學生,弓/弩制作成功與否,它都不能算作小笙的功績或者私人産物。
書院所造,盡數歸屬朝廷,這是墨守成規的鐵律。
民間手藝人倘若靈感迸發,有朝一日能向天子進獻天工機巧,或許還能憑借此舉驟然改命一飛沖天。
但書院就是理所應當要有所産出的。
那夫子這二百貫,是不是給的有些多餘?不過小笙沒有吭聲,畢竟多給一筆研究資金,傻子才會不要。但作為正常人,小笙還是擔心這裡面是否有坑。
夫子道:“為師隻一個小小的叮囑。”
在小笙聽來就是“為師有個條件”,她恭謹道:“您講。”
夫子:“屆時你的呈遞造物文書上,要給老夫留一席顔面。”
這個很容易理解,換句通俗話來說,小笙在最後弓弩注文詳盡圖上,要留出大篇幅對老師的鳴謝部分,最好中間哪道關卡邁不過去,要着重體現對方指點迷津的重要性。
原來隻是這樣一個合情又合理的小要求。
将功勞分出去一半又如何。
小笙作揖道:“學生所學皆由先生傳授,自當不忘師恩,盡力鑽研,待事成後,學生會按照流程寫上一份詳細的附件謝表,感激老師在整個過程中的指點與付出。”
夫子滿意點點頭。
不過那兩百兩銀票小笙也隻象征性收了一百兩,總不能老師當面給多少,學生就拿多少吧,那樣也太不禮貌了。
拿着武考課題通過的卷稿,又領了書院庫房的對牌,另外還有四百貫的兌票,小笙忽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好些,但心裡卻格外激動,走路都輕盈了許多。
如今正是鳥語花香的時節,天空湛藍,空氣清晰,嗯!一切都恰到好處!
墨考倒計時開始,不到一個月,她得抓緊時間。夫子為她批了一間新的匠房,就挨着冶煉科,木料庫房也在不遠,來回協調,确實是比較省時省力的一間闊室。
她一進去,先熟悉了下環境和工具,室内滿是刨刀剪斧,各類型号大小數十種,還有一張大大的檀木桌案,書案後面是一張玫瑰椅,放着舒适的錦墊。
這樣好的陳設和配置,小笙感到非常滿意,很快,她就按照自己的習慣,整理出一個制業流程,一坐下就自動投入到繪圖中去。
這裡清淨,閑人幾乎沒有,更不會在聚精會神的情況被誰打斷思路。就這樣,她就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機巧世界裡。
直到書院暮鼓聲響起時,她才抻抻腰身,扶案站起來,檢察燈火,鎖好門窗,準備回家。
現在這個時辰,書院食堂已經熄竈了,她要麼出去瓦子吃,要麼買回家吃。
可是剛回到觀英巷,小笙便遠遠看見韓謄颀長俊美的身姿安靜立在紫金藤下,他正望着那些含苞待放的小骨朵出神,鵝黃色的小花朵兒,散發幽幽清香,站久了,身上也會沾染上那個味道。
大約是心有靈犀,他忽然轉身回頭,看到她時,原本落寞的嘴角習慣性揚起,露出溫潤的微笑:“你回來了。”
說着朝她走過來。
小笙卻下意識想避嫌,竟然不自然地往後退了半步,韓謄不可能沒發覺她的異樣。但好在很快笙笙就主動朝他走過來,笑着說道:“你等很久了?是找我有事嗎。”
韓謄笑意僵化在唇角,說道:“沒什麼事,想你了,算不算?”
小笙轉過頭看向他剛才看的紫金藤:“它們的花期快到了,到時候整個巷子都會彌滿香氣。”
韓謄的視線原本落在她的白皙的臉頰,可是笙笙雲鬓間兩朵小蘭花驟然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他的心意,她還是放在心上了的。登時,韓謄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笑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