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推開東菱。
“你、你胡說!二哥哥他……他最勤勉懂禮的了!”
東菱被推得趔趄,低着頭仍舊對她福禮:“三姑娘,咱們家二爺沒懂事那會兒可也不是很循規蹈矩呢。”
東菱已經提醒得十分委婉了。
做妹妹的對親生哥哥自帶十二分的維護與好感,這是自然。
因為韓謄對韓兮宜确實很好,就這麼一個親生妹妹,千恩萬寵也不為過。大哥不在府中常年邊境戍守,他這個做二哥自然要把大哥那份也彌補起來,她想要什麼,韓謄就去弄什麼,她撒嬌,韓謄自持矜貴的同時也努力陪襯、容納着她的嬌憨與可愛。
以至于在韓兮宜眼底心裡,韓謄是個不近女色約束能力極強且為翩翩君子的高大偉岸形象。
她好難過,忽哭得有些傷心。
在這個普通的夏日午後,二哥韓謄的光輝神聖人物豐碑終于在韓兮宜心裡,裂開縫隙,一片片碎落,最後徹底崩塌。
東菱不敢擡頭去看韓兮宜哭得如何傷心。
實際上高兮宜是覺得自己有些愚蠢,還有識人的眼光不夠寬達。母親說過,做人最怕一葉障目,以後出閣應對的人和事更多更複雜,就算是做内宅女眷,也要有豁達的胸襟,高闊的眼界和識人肺腑的能力。
韓兮宜擦擦眼淚,伶俐不失敦厚道:“你說的我已經知道,但你不準傳出去半個字,更不許你去母親面前亂說,今日就當我沒有來過,以後我也會少來。”
以後她應該不會無事再往二哥的院子裡來了!
韓兮宜解下腰間的小荷包,從裡面揀出一塊蓮花銀錠子塞給東菱。
傲嬌道:“知道嗎。”
東菱自然必須要收下這枚銀錠,這代表她将守口如瓶以絕對的忠誠向三姑娘發誓:自己絕對不說出去半個字!
在這件事上,她們是堅固的同盟關系。
韓兮宜拉着小鵝從觀湖石那邊繞道回自己院子裡去了。
東菱這才長長松口氣。
那邊,書房裡。
韓謄也舒爽地喘着氣。
小笙烏黑的青絲鋪在岸上,夕陽餘晖從竹簾縫隙裡透進來,落在她綢緞般的秀發間,五光十色的靓麗,漂亮極了。
他溫柔撫撫笙笙鬓邊的濕汗,也順勢擦掉她珍珠般的眼淚。
小笙哭得眼皮胭紅浮腫,檀口和筆尖都紅彤彤的,鎖骨間胸脯上也全是紅潤的痕迹。
韓謄餍足後耐心也變得更好,抱起人,親自服侍她沐浴更衣。
卻說韓兮宜回到院子,心裡遺憾以後不能經常與小笙說閑話,因為二哥哥老是霸占着她!
畢竟人家才是最親密的兩夫妻啊!
韓兮宜感到失落和掃興。
卻不想,日落樹梢時,小笙竟然穿戴整齊漂漂亮亮地來她院子裡了!
隻見平日裡一貫清新脫俗的二嫂嫂,今日臉色紅潤,眉眼還幾分懶倦的媚韻,笑的時候也仿佛藏有心事一般,欲語還休,沉默嬌赧。
可韓兮宜心裡隻非常歡喜,沒顧得上細想這些,忙拉了她進來。
“二嫂嫂!你怎麼想起到我這兒來?”
小笙詫異:“我聽房裡的丫鬟說,你下午去我院子你找過我,是有什麼事嗎?”
韓兮宜警惕地問,誰告訴你的。
小笙道:“是秋漣,怎麼了?”
原來不是東菱,那她放心了,歡歡喜喜絞着帕子玩兒。
說道:“我就是在房裡看書悶得慌,想找你說話解悶兒,還有三房的人!”
那個韓兮薇,明明什麼都不如我還偏偏來氣我,你知道嗎!她炫耀羨五哥哥要納個美妾,說那女子出身正經人家裡,還會做古玩機巧,以後她想要什麼名貴陳珍就能有什麼玩兒。
我原本是不在意的,偏偏那個可惡的韓兮薇隔三差五來撩我!膈應死了。
小笙聽完抿唇一笑,拍拍她的手背,溫聲細語哄道:“原來是為這個,說到做古玩機巧我也略懂一些,以後你想要什麼告訴我,我做給你玩兒啊。我要是沒空,就拜托書院的師兄幫你做,好不好?”
韓兮宜忙也緊緊握住小笙的手,晴光驅逐烏雲,明媚笑道:“我就知道小笙你是最貼心懂我的!嗯,我倒也不想與她比較這些,就是看不慣她太得意,老是跟我過不去,我又不好出手收拾她。”
要是韓兮宜真要出手對付韓兮薇,對方是一個指甲蓋兒都不夠吃的。
韓兮宜隻是嬌憨不是蠢笨,内宅降服人心殺人不見血之術,她可是從小就學的,隻是運用起來累得慌,沒得對一個同族姐妹放開狠性,說到底也隻是一些小家小意上的鬥嘴攀比罷了。
可是螞蟻再小,咬人也疼啊!
韓兮宜真是搞不懂韓兮薇挑釁她做什麼。
當然,她此時也還不知道給韓兮薇背後撐腰的是她們那個高度認可的正人君子五哥哥韓羨。
此乃後話。
卻說小笙在小姑子的院子裡留待到很晚,直到月亮爬上樹梢也沒有回自己家。
韓兮宜更是拉着好容易來一趟的小笙,分享着說不盡的私密話。
兩人坐在芭蕉叢下的胡床上,吃茶賞月,婢女們在旁邊打着扇子,輕柔的風緩緩拂過。
門上丫鬟來傳話,說二爺院子裡的婢女來接二奶奶回去吃飯。
韓兮宜正說到興頭處,自然不肯放人,剝着葡萄遞到小笙唇邊,聞言頭也不擡。
“讓她回去告訴二哥哥,說我把人留下了,今晚小笙就在我屋裡睡,讓二哥哥不必等了。”
然後又低頭詢問小笙的意見:“你說這樣好不好?”
小笙彎彎的眉眼笑眯眯的,點點頭。
好。
因為她本來……就是來這裡躲一躲韓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