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歸禮顯然慌了神,用力抓住江禦暮的雙臂,咬牙道:“你不是自稱并不在乎江連鏡的死活嗎?”
江禦暮掙脫他的雙手,直直盯着他道:“對,不在乎。但你若當真擅作主張殺了他,便等同于違背諾言,撕毀契約。換句話說,你很有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是誠心與我合作!”
言外之意便是:她在乎的,從來都隻是他的“誠心”。
穆歸禮懊惱地往床上坐去,狠狠抓了抓腦後的頭發,擡頭看着她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做過……也許是江連鏡自己逃了,或者,也許是有人救走了他……”
江禦暮冷笑一聲:“救他?江連鏡回京被擒之事,連我爹都被我蒙在鼓裡。除了他,還有什麼人會費心救江連鏡?就算有,那人又怎麼能找到這間院子?除非,是你們王府有人洩密,或出了内鬼。”
穆歸禮自顧自搖着頭,堅定道:“不可能,此事隻有我的心腹知曉内情,他們絕不會向外人洩密!一定……一定是江連鏡自己逃了!”
江禦暮走到床邊,裝模作樣去看床架四角上的四條繩索,下結論道:“這繩子明顯是被利刃砍斷的。江連鏡四肢都被牢牢束縛,憑他自己一人如何做得到?還有,門外的鐵鎖也是被人強行破壞的,這又如何解釋?”
穆歸禮腦内已是一團亂麻,幾乎沒了深入思考的耐心,隻焦躁道:“先别管他是怎麼逃的了,把人抓回來才是正經!江連鏡知曉你我二人合謀毒害太子之事,萬一出逃後将此事宣揚出去,咱們就有大麻煩了!”
語畢,他起身欲走,卻被江禦暮攔住。
她一臉恨鐵不成鋼道:“慌什麼慌?江連鏡怎麼可能告發我給太子下毒之事?難道他想害江家九族一起給我陪葬麼?”
聞得此語,穆歸禮才冷靜了幾分:“對,對,是這個理!”
江禦暮與他對視,嚴肅道:“先找找附近有無其他線索吧。”
語畢,二人分頭行動。穆歸禮去門外查看情況,江禦暮留在屋内佯裝搜查。
少頃,門外就傳來穆歸禮的叫喊聲。
“有發現!你快來瞧!”
江禦暮快步趕去,果見他從地上撿起她特意留下的,已經燃盡的一筒迷香。
“這是什麼東西?”江禦暮假裝不知,接過來上下左右轉着圈查看一番,看完還作勢要去嗅聞。
穆歸禮連忙按住她的動作,阻攔道:“别聞!這是迷香!”
江禦暮一驚,看似半信半疑地合上香筒蓋子,把它抛還給穆歸禮,又問:“你怎麼看出來的?以前用過?”
穆歸禮解釋道:“沒用過這種裝在細筒裡的,不過,從裡頭殘留的香灰特征來看,這必是迷香無疑。”
江禦暮慢慢踱步道:“你是想說,有人用這迷香迷暈了你的護衛,然後闖進屋中,救走了江連鏡?”
“正是!”穆歸禮急忙點頭,“如此,便可洗清本王的嫌疑了吧?江小姐試想,本王若要殺江連鏡,直接當着護衛的面,用鑰匙開門進屋就是了,有何必要先用迷香迷暈自己的護衛,再用利器砍壞門鎖呢?”
江禦暮倒打一耙:“也許,這是你故意留下的‘破綻’,就是為了在被我懷疑時,用方才那番話堵住我的嘴呢?”
穆歸禮還是頭一回體驗到被人冤枉,百口莫辯的感覺,立時有些氣急敗壞,擡腳踹向倒地昏迷的兩名護衛。
“起來!沒用的廢物!都給本王起來回話!”
然而那迷藥的後勁實在太大,這樣的動作也叫不醒他們。
穆歸禮怒火更盛,直接用暗器分别向二人眉心打去。
在劇痛的刺激之下,二人終于悠悠醒轉,意識清晰以後緩慢睜開雙眼。
看到穆歸禮,二人立時一驚,忙不疊翻滾着跪下請罪:“王爺饒命!是卑職無能,沒能看好人質……”
穆歸禮急于自證清白,厲聲問道:“說!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人顫抖着答道:“回禀殿下,昨夜卑職二人剛換班不久,就被一陣不知自何方而來的迷香迷倒,無……無力抵抗……”
穆歸禮見這個答案與自己的猜測完全一緻,頓時如獲至寶,轉頭向江禦暮看去,卻見她依舊是一副冷漠神色。
是啊,這兩人都是他的護衛。也許在她眼裡,這份口供也是他們提前準備好,用來蒙騙她的吧。
面對此情此景,他破天荒頭一遭地放低了姿态,走近她低聲問道:“江小姐,本王到底要如何自證,才能讓你相信,本王真的沒有擅自殺害江連鏡?”
江禦暮擡頭看他,雲淡風輕道:“其實你根本無須證明這一點,我要你自證的,隻有你與我合作的誠意。隻要誠意夠了,哪怕你擅殺一百個江連鏡,我也樂得在旁邊喝彩叫好。”
穆歸禮一頭霧水:“誠意二字虛無缥缈,我又能如何證明給你看?”
江禦暮認真道:“誠意虛無缥缈,利益可是落在實處的。既然我已經幫你推了太子一把,那麼你是不是也該有所行動,給我還一份禮呢?”
穆歸禮輕松一笑:“當然!要多少銀子,你開個價吧!”
江禦暮嗤笑一聲:“穆歸禮,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我當初願意跟你合作,為的不就是坐上未來的太子妃之位麼?怎麼事到如今,你卻打算用銀子來搪塞我呢?”
穆歸禮恍然大悟,解釋道:“本王并非存心搪塞,隻是……休妻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江禦暮不悅道:“還有什麼好議的!滿京城裡,誰不知你那個王妃出身小門小戶,背後半點倚仗都沒有。你這堂堂王爺若要休妻,難道還怕她娘家勢力翻臉不成?”
穆歸禮見狀,也知道現在若不說實話,定然難以安撫住江禦暮。她畢竟是他奪嫡之路上的重要盟友,絕不能出任何岔子。
于是他長歎一聲,解釋道:“江小姐有所不知,王妃手裡捏着本王的一個把柄,一旦讓父皇知曉,本王就沒希望做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