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太子府書房外。
值夜的護衛齊陌閑得發慌,來找石涅聊天。因怕被穆歸衡聽見,還特意把石涅拉出一段距離才開口。
“太子殿下這是怎麼了?前幾日一覺接一覺睡得不起床,今日好容易出了寝殿,怎麼又一頭紮進書房不出來了?”齊陌好奇道。
石涅摸摸鼻子:“你問我,我問誰去……”
齊陌見他眼神躲閃,俨然一臉心虛,立刻逼問道:“别裝了,平日屬你最受殿下信任,你肯定知道些什麼!”
石涅輕歎一聲,望着書房的方向低聲道:“師兄,我覺得……我可能說錯話了。”
齊陌一愣:“你說啥了?”
石涅支支吾吾半晌,才不情不願答道:“殿下剛從寝殿裡出來那會,看着心情還挺不錯的。都怪我多嘴,把江小姐預備比武招親的事告訴他了。殿下當時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就差把郁悶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齊陌聽罷,收着勁往他腦袋上拍了一掌,恨鐵不成鋼道:“你小子嘴夠松的,沒事跟殿下說這些幹什麼?”
“怪我幹嘛?滿京城都知道這個消息,就算我守口如瓶,但凡殿下出一趟門,不是照樣會聽到風聲?”石涅很不服氣,分辯道,“再說了,咱們現在不說,難不成要等事情無可挽回,到人家成親那日,再提醒殿下去随禮啊?”
“什麼挽回不挽回的,你也想太多了吧!”齊陌朝書房方向努努嘴,“殿下要是真對江小姐有意思,怎麼可能抗旨拒婚啊?”
石涅立刻反駁:“殿下要是不喜歡江小姐,為什麼一聽到她要招親,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不出來?”
兩個人誰也無法說服對方,隻好休戰,換個話題繼續聊。
然而話題換來換去,終究離不開江禦暮三個字。
“你說,過兩日江小姐比武招親時,會是她親自上陣嗎?會不會找個武藝高強之人代她出戰?”齊陌問道。
石涅想了想:“不知道。”
齊陌接着問:“你不覺得這事很離譜嗎?且不說江小姐有沒有練過武、武藝如何。就算她身手還不錯,體力也總是有限的吧?萬一連着幾天打下來,有條件不佳、心思不純者在她體力不支時趁人之危,将她擊敗。難不成,江尚書還真甘心把千金嫁給他?”
石涅哂笑一聲:“江家人可不傻!我打聽過了,不是随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參與招親的。報完名以後,還得經過人家的篩選才有機會上台攻擂呢。欸,師兄,你知道是誰負責篩人嗎?”
“誰啊?”
“江家大少爺,江連鏡!人家的标準可高着呢,還能害他親姐姐掉進火坑不成?”
這回齊陌不接話了,默默盯着他打量半晌,幽幽一問:“你小子,怎麼把這些事打聽得裡裡外外清清楚楚?不會也想找人家報名吧?”
石涅瞪大雙眼,辯白道:“天地良心,我打聽這些事,還不是為了殿下——”
話說到一半,書房的門就被穆歸衡推開。門軸轉動之聲在靜谧的夏夜中分外清晰。
石涅與齊陌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沒底,不知道二人方才的對話有沒有落入殿下耳中。
在一衆護衛中,石涅年紀最小,還帶着一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有些話别人不敢說,他會說;有些問題别人不敢問,他也會問。
“殿下您終于出來了!這大半夜的,您快去睡覺吧!”
“不困。”穆歸衡分明一臉平靜,落在他們眼裡卻有點山雨欲來的味道,“本宮出去走走。”
“啊?這麼晚了,您要出去啊?那卑職——”石涅小跑兩步。
“不必跟着。”穆歸衡嚴肅道。
石涅猛地收住腳步,險些把自己絆倒。
穆歸衡的背影消失以後,石涅如鬼影般移到齊陌身邊,無聲無息的,吓了他一大跳。
“你幹嘛呀?”齊陌拍着胸脯,一邊壓驚一邊問道。
石涅像做賊似的,勾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低聲私語幾句。
齊陌臉色驟變,後退半步,本能抗拒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吧?這要是讓殿下知道,還有你好果子吃嗎?”
石涅絲毫不懼:“咱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
齊陌嘴角一撇:“咱?”
他這就把自己強行拉入陣營了?
石涅拍拍他的肩:“師兄,你就在門口守着,以防殿下殺個回馬槍。我進屋看看,盡快出來。”
齊陌萬分糾結地抓了抓頭發,眼睛一閉一睜,石涅就已經溜進了穆歸衡的書房。
沒辦法,現在騎虎難下了,齊陌隻能在門口幫他望風,幸而穆歸衡沒有折返回來。
不多時,石涅就一臉失望地走了出來。
齊陌松一口氣,打趣道:“怎麼樣,小神探查出什麼了?”
石涅白他一眼道:“你再這般陰陽怪氣,我可不說了!”
齊陌失笑:“好好好,你就告訴我吧,太子殿下方才在書房裡做什麼來着?”
石涅長歎一聲:“練字。”
“練字?你确定?”齊陌很是意外,“哪有正常人大半夜不睡覺,一個人蒙頭練字啊?”
石涅很不喜歡他質疑自己的态度,笃定道:“不會有錯!殿下把一首七言詩反複寫了百餘遍,行、楷、隸、篆、草,都練了!”
齊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問道:“什麼詩?你可記得内容?”
石涅失落搖頭:“讀不懂,要不你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