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穆歸衡毫不遲疑地拒絕道:“本宮不感興趣,不去。”
石涅一愣,暗想道:不感興趣?那您還特意跟林莊主打聽比武名單上的十個人?這話說出去連旺财都不會信!
然而腹诽歸腹诽,這些話,石涅是絕不敢當面對穆歸衡講的。雖然同僚們都覺得他膽大包天,敢在太子面前肆意妄為,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何謂分寸何謂界限,知道有些玩笑能瞎開,有些實話說不得。
眼下沒試探出穆歸衡的心意,石涅隻能揣着滿腹疑窦離開書房,走到齊陌身邊,诓他道:“師兄,想不想聽個好消息?”
齊陌一聽有好消息,就提起了幾分期待:“快說快說!”
石涅打個哈欠道:“殿下心疼咱倆這幾日辛苦,讓咱明兒個休假一日,出去逛逛。”
這個哈欠仿佛有着極強的傳染性,齊陌也沒忍住打了一個,接着喜道:“殿下真是面冷心熱,體恤下屬。”
石涅有點心虛,幹笑兩聲後圖窮匕見:“師兄,明日咱倆一塊去瞧瞧江小姐——”
“打住,我可不去啊!”齊陌知道石涅想說什麼,趁他還沒說完就果斷拒絕,“好容易多一天休沐,我還想回家陪陪娘子呢!”
石涅打了個寒顫:“噫……一提到嫂子,你這表情就能激出我一身雞皮疙瘩。算了算了,不打擾你們這對鴛鴦,明日我自己去看!”
話雖如此,次日一早,石涅還是在擂台下的人群中看見了齊陌。
“喲,師兄,不是說不來嗎?”他抱着臂,神情似有幾分調侃,“怎麼,嫂子是不是又忙于作畫,沒空搭理你啊?”
話音剛落,一個黃衣綠裙的盤發女子便從齊陌身後探出頭來,玩笑道:“小石涅,你這嘴皮子可夠厲害的。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總這麼欺負你師兄啊?”
“沒有沒有!”石涅瞬間變得乖巧,“嫂子你誤會了,我哪敢欺負師兄啊!我們師門一向最注重長幼尊卑了……”
此時此刻,齊陌的微笑裡透着得意。人高馬大的他倚在矮他半頭的娘子身邊,簡直安全感十足。
于是他牽住她的手,輕輕捏了一捏,向石涅半炫耀半說明道:“你嫂子想來圍觀招親,我當然要陪她來了。”
石涅賠笑道:“還是嫂子說話好使!”
說完又湊到齊陌耳邊:“師兄,你們小兩口濃情蜜意,我杵在這實在礙眼得慌。幹脆這樣吧,我去後頭的茶樓裡點壺茶,要個座,既能在二樓看他們比武,又不打擾你們,如何?”
齊陌巴不得他趕快走,隻是不敢相信:“你何時變得這麼通情達理了?”
石涅搓搓手指,露出微笑:“小弟一向通情達理,隻是今日出門匆忙,忘了帶荷包,沒錢光顧茶樓。師兄你看……”
齊陌會意,從袖中摸出來幾枚銅闆塞到他手裡,打發道:“忘帶荷包還喝什麼茶呀?拿着這幾文錢,進去要壺水喝吧!快快快,走走走!”
說着,他手上一用力,就把石涅推去了人群外圍。
石涅權當看在嫂子的面上,不再與他纏鬥,轉身進了茶樓。
一樓已經人滿為患,石涅正想上二樓去看看,卻在樓梯口被店小二攔了下來。
小二笑得燦爛:“客官,今兒個日子特殊,人人都想到樓上去搶個觀景的好位置,您看……”
說着,他還搓了搓手指。
好熟悉的場景,石涅想道,瞧這坐地起價的本領如此一脈相承,自己和他才是師出同門吧!
好在太子護衛的月俸不少,舍出些買路财也不必心疼。石涅從腰封口袋裡掏出一塊碎銀遞給他,大踏步地上到了二樓。
圍欄旁幾乎擠滿了人,隻有一塊“缺口”,恰恰就在正對擂台,視角最好的位置。
那裡擺着一張方桌,桌邊坐着三個人,兩側立着一對屏風,相當于隔出來一個雅間,使外人無法靠近。
兩個衣料華貴之人并肩坐在一張長凳上,像是夫妻。第三人身着暗紫色圓領袍,以銀質面具遮住全臉,未露真容。
石涅正在心中暗歎,不知是何人如此财大氣粗。定睛一看,卻發現那三個人裡,有兩個他都認識!
“林莊主!陶夫人!”
抱着借太子的面子蹭個位置的想法,石涅快步跑上前去。
“好巧啊,你們也在!”
簡單寒暄後,石涅見二人還沒有邀請自己入座的意思,便猜想那位神秘的第三人才是關鍵人物。
瞧那人的打扮,似乎也是習武之人,頗有幾分江湖氣概。
于是石涅沖他行了個江湖禮,微笑道:“在下太子護衛石涅,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如果他此刻回身低頭,便能發現林晏秋和陶瑛的表情都很微妙,仿佛又想看好戲上演,又怕這出戲引人尴尬。
那神秘人沒有答話,一手握拳用指節敲了敲陶瑛面前的桌子,示意讓她代為回答。
陶瑛輕咳一聲,對石涅正色道:“他是晏秋的堂弟,嗓子壞了,這幾日都說不出話。”
“喔,原來是林公子!”石涅恍然大悟。
林莊主的堂弟也姓林,這很合理,他想。
林晏秋看熱鬧不嫌事大,主動邀請道:“正好我們這多一個位置,小石護衛若不嫌棄,就一起坐吧。”
石涅就等她這句話呢,忙不疊應下了。
可是坐下以後,又隐隐覺得不自在起來。
身旁這位林公子……怎麼好像有些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