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禦暮沒有朝茶樓的方向看。就算那個面具人是穆歸衡又怎麼樣呢?他現在已經不是她的目标了,沒必要多加關注。
費紅英再度上前敲響銅鑼,喊道:“第一場,江小姐勝!第二位,李十一,李公子何在?”
時異拎着彎刀從人群中走出,規規矩矩走木階登上擂台,對江禦暮行了個抱拳禮,沒有多說什麼,隻道:“請賜教。”
上次在荒院交手時,他還未出招就被她一劍劈斷了兵器,不戰而敗,委實丢臉。這次他學聰明了,不再魯莽,耐心等待江禦暮先出招。
台下有人看不過眼,喊道:“這不是欺負人嗎?江小姐都沒拿兵器!”
還有人附和道:“就是!刀劍無眼,萬一傷着人了怎麼辦!”
在一片噓聲帶來的壓力下,時異隻好把刀扔去一旁。可是如此一來,氣勢上就顯得矮人三分,失了先機,最後果然草草落敗。
江禦暮很有主人翁的風度,彎腰撿起時異的彎刀雙手遞上,對他溫柔一笑。
可是等到時異低着頭走下擂台,她盯着他逐漸隐入人群的背影,眼中的笑意卻已盡數散去。
他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江禦暮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穆歸禮那夜,二人曾交過手。她當時手執長劍,一出招便帶着殺意,相當于逼穆歸禮全力應對,從而探知他的實力水準。
結論也很明确,穆歸禮的身手遠遜于江禦暮,她若不放點水,他怕是連十個回合都抗不過去。
時異則比他強出許多,即便經了一遭中毒又解毒的折磨,身體尚未完全恢複,卻也能與江禦暮力戰幾合,抗下她二十餘招。
問題就出在這裡。
江禦暮記得清清楚楚,荒院談判那日,穆歸禮為了強迫時異服下毒藥,曾與他打了一場,而且赢得無比順利,時異甚至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難道還不可疑嗎?
若換個奴性重些的人,不敢為了保命奮起反抗,跟主子交鋒時束手束腳也就罷了。可從時異那日的表現來看,他并不是這樣的孬種。
也就是說,時異明明有實力戰勝穆歸禮,也有膽識反抗他的無理命令,更有保命求生的本能欲望,可是不知為何,他還是敗了。
敗得幹脆,敗得利落,敗得不合常理。
想到這裡,一個念頭忽然躍入江禦暮的腦海——他當真與穆歸禮反目成仇了嗎?
會不會從一開始,他就是穆歸禮埋在她身邊的一顆暗棋呢?
江禦暮居住的偏院少有人至,如果穆歸禮想與時異交談,隻需挑個她不在府中的時間翻牆前來即可,左右這也是他做慣了的事。
不過自打進了江府,時異就一直被鎖在偏房裡,探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正經算起來,今日還是時異第一次出門“放風”呢。
他雖見過費紅英,卻連她姓甚名誰都一無所知,即便剛才在擂台上打了個照面,他也沒認出眼前這位國師就是所謂的“神醫姑娘”。
說起來,時異對江禦暮的了解也不算多。因她早有防備,所以讓他參與計劃時沒交實底,隻說她不願草草選人成婚,故而找幾個“自己人”相互配合,唱一出雙簧。
如果時異仍然效忠于穆歸禮,那麼他向她“投誠”的舉動就很值得玩味了。
早不投誠,晚不投誠,偏偏在費紅英讓穆歸禮暗中提防江家之後才投誠,這個時機選得也頗有意思。
她倒要等着看看,穆歸禮打算怎麼走這步棋。
随着一聲鑼響,費紅英再度開口:“第二場,江小姐勝!下一位,姜敬,姜公子何在?”
江連鏡動作極快,此時已換上一張新臉,笑眼彎彎,觀之可親。
自報家門後,江連鏡冷不防提出了一個古怪的要求,使圍觀衆人都為之驚詫。
“江小姐,總是那般打打殺殺的有何趣味?想不想換個新奇的花樣?”
先前約定好的流程中并沒有這一環,江禦暮短暫思考片刻,決定順着他的話發問:“什麼花樣?”
江連鏡伸出一隻手:“掰手腕,如何?三局兩勝。”
此話一出,台下諸人又叫喊着插起話來。
“你這厮好生刁滑,掰手腕算什麼新奇的花樣,不就是想趁機占人家姑娘便宜嗎?”
江連鏡上前一步,從袖中掏出一方綢帕,嬉皮笑臉道:“兄台這可就誤會了!在下為了避嫌,還特意準備了一塊帕子呢。隔着如此厚實的帕子掰手腕,也算得上君子了吧?”
這樣無恥的言論,自然又引來台下一大片議論之聲。
石涅氣不過,直接扒着茶館二樓的欄杆向下喊道:“哪來這許多借口?我看你是自知打不過江小姐,才出此偏門怪招,想靠一把子傻力氣取勝吧!”
話音一落,台下就響起陣陣附和聲。
“這位小兄弟說得在理!”
“就是就是,比武招親比的是武功,又不是力氣!”
“姓姜的,你就算這麼赢了,可也不能服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