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瑛幾乎要氣笑了:“江家是瘋了嗎?這樣的人都不給他篩出去,難不成真願意讓禦暮做妾?”
林晏秋的思路與她不同,轉而向穆歸衡問道:“你還挺了解那個陸一峰的嘛,和他很熟?”
穆歸衡沉默片刻才答:“打過交道。”
江禦暮“失蹤”那日,正是陸一峰帶隊救下了她。論功行賞時,穆歸衡對他的各項情況都有所了解。
那時陸一峰明明表現得十分謹慎,知進退,懂避嫌,生怕得罪了太子。現在怎麼卻變得如此沒分寸?
不明白,穆歸衡實在想不明白。
……
一個時辰前,江禦暮看見陸一峰送入府中的名帖時也很意外。
“他是怎麼說的?”她問江連鏡。
“他說他已有愛妻,無意冒犯于你,隻是有事相求,希望能與你見面詳談。”
江禦暮記得這個人。
淋雨裝病那日,穆歸衡曾告訴她:“救下你的是兩名城防兵,一人名喚陸一峰,另一人名喚李義。”
無論真相如何,至少從明面上看,這個陸一峰确實是她的救命恩人。
恩人有事相求,她怎麼能閉門不見呢?
“帶他去前院正廳吧,我随後便到。”江禦暮對江連鏡吩咐道。
一旁的時異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她懷疑了,還十分盡責地扮演着她的護衛,殷勤問道:“小姐,卑職可以陪在您身邊嗎?”
江禦暮對他莞爾一笑,拍拍肩道:“不必,你幫我守住院門便好,千萬别讓外人溜進來。”
言語間,仿佛已經把時異排出了“外人”之列,使他心頭一喜。
江禦暮甩脫時異,徑直去了前院正廳。
陸一峰已然等候在此,江連鏡給他倒了茶,他卻不好意思喝,似乎有些心神不甯。
江禦暮大方上前,拱手道:“見過恩公。”
陸一峰有些自慚,躬身道:“不敢不敢,見、見過江小姐。”
江禦暮與他一同落座,找借口打發走了江連鏡,才問道:“不知恩公此來所為何事?”
陸一峰不敢看她的眼睛,忐忑垂首道:“趁明日比武招親的名單還未公布,末将……希望能向您求得一個上台攻擂的機會。”
江禦暮面不改色,好奇道:“恩公既然已有妻室,想必此舉并不是為了求娶小女吧?”
陸一峰點頭如搗蒜:“小姐所言不錯。末将若非走投無路,絕不會出此下策,冒昧打擾小姐。”
江禦暮微笑道:“恩公不妨有話直說,你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如何能幫到你?”
陸一峰深吸一口氣,擡眼道:“江小姐,您八成還不知道,城内各個賭坊都盯着江家招親一事呢,每日都會根據次日的攻擂名單提前開設賭局。”
“喔。”江禦暮點點頭,“我的确不知道這些事。”
不過,這點信息已經夠用了。
“你打算下注買自己輸,然後在比武中輸給我,是麼?”江禦暮說,“倒是個賺快錢的好法子。”
陸一峰苦笑一聲,垂眸坦言道:“末将知道,這樣偷奸耍滑令人十分不齒。可是……末将的小女兒病得厲害,全靠藥湯吊着一條命。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末将家裡原是供得起她吃藥的,隻是……唉,兵部推說銀子緊缺,已經斷了一個月的饷錢,後頭還不知要斷多久。末将等得起,可是孩子等不起了啊……”
江禦暮看得出他的真誠,不由為之一歎。
兵部銀子緊缺,是她和江淮照未雨綢缪,有意為之。原意是想倒逼京外各州府裁軍,沒想到連京内的城防兵都受了影響。
可是按理說,城防兵的饷銀并不算多麼大額的支出,按照兵部現有的存銀來看,完全犯不着在這一節上有所克扣。
除非上頭的官員們貪得太多,一層層盤剝下來,連最基本的饷銀都不剩多少了。
陸一峰見江禦暮沉默許久,還以為她不相信自己,連忙下拜保證道:“江小姐,末将絕非貪财無義之人,願在此立誓,隻求賺夠孩子的藥錢,絕不多占一分一毫。若違此誓,便受天打雷劈!”
江禦暮伸手扶起他,滿目同情道:“好,我幫你。”
即便隻有三分同情,也要表現出九分來。
“對了,我還認識一個很有能耐的郎中。”說着,她從腰帶上拽下一顆銅珠遞給陸一峰,“你拿着這個去杏林醫館,找費奶奶給孩子瞧瞧,就說是我的朋友。隻要有這顆銅珠,不論看病還是抓藥,她都不會收你一文錢。”
能賣城防兵隊長一個人情,以後的用處可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