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人耐不住好奇,插話問道:“你念叨什麼呢?賠率嗎?哪家賭坊給這麼高?”
李義沒工夫搭理他,第三十招一過,他便大聲歡呼起來,引得周圍人一陣側目。
他并不在意那些目光,笑着用胳膊撞了撞陸一峰:“隊長,願賭服輸啊!”
與此同時,陶瑛已經緊張得捏緊了帕子,問道:“你們兩個内行怎麼都成鋸嘴葫蘆了?倒是說句話啊,禦暮不會真敗給這位姑娘吧?”
石涅看得入迷,竟沒注意到她這番話有不敬太子之嫌,一邊嗑瓜子一邊分析道:“放心吧,不會的。”
陶瑛這才松一口氣,又問:“此話怎講?”
石涅拍了拍嘴邊的瓜子皮,答道:“李姑娘出手雖狠,卻極耗體力,如此下去必定難以久戰。江小姐應該是打算等到對手力竭之時,再一招緻勝。”
果不其然,他話音才落,台上的局勢便發生了逆轉。
李節氣喘籲籲,擡刀的動作有所遲滞,江禦暮恰在此時疾步上前,一躍踩上刀背,再一躍翻至李節身後。
長刀笨重,李節還未來得及轉身便感到頸邊一涼,垂眸看去,原來是江禦暮已然橫劍在此。
“三十二招。”她放下短劍,輕聲道,“恭喜。”
李節道了聲謝,拱手一禮,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忽被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吸引了注意。
是誰在鬧市縱馬?不怕傷着行人麼?
李節雙眉緊蹙,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不光是她,台下諸人也在尋找聲音的來源。
找到答案以後,他們才意識到一件事——騎馬之人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眼看着就要沖進人群了。
馬蹄帶起嗆鼻的塵土,在空中形成一片片灰黃的煙雲,衆人顧不上觀戰,紛紛向道路兩側跑去,給騎馬之人讓出通行的空間。
此人是個面容俊秀的年輕男子,身着一襲黑衣,細看才知衣上用黑色繡線繡着繁複密集的花紋。
他所騎的馬亦生得高而健壯,目光炯炯,沒有一絲雜色,全身毛發黝黑油亮。
衆人甚少見到這樣好的馬,不由得看呆了,等回過神來,那人已經勒馬停駐于擂台正前方,卻沒有下馬,而是直接對江禦暮喊話道:
“江小姐,别來無恙啊!”
衆人聞言嘩然,都開始竊竊私語,一起猜測此人的身份與意圖。
“能騎這麼好的馬,應該頗有家财吧?”
“聽這話茬,他和江小姐早就認識,今日是久别重逢啊!”
“早就認識?那能是什麼人……老友、老鄰居、老青梅竹馬?”
“哎你們說,這人如此高調現身,到底想幹什麼呀?”
對此,陶瑛的猜測是:“怎麼看着像來砸場子的呢……”
林晏秋瞟穆歸衡一眼,略顯刻意道:“我瞧着不太像,說不定是來表明心迹,下聘求娶的呢?”
穆歸衡躲開她的目光,一言不發,連帶着石涅也不敢發表意見。
台下衆人莫衷一是,又将看戲的目光轉向江禦暮,等她表明态度。
江禦暮自然認識此人,他是長公主的養子。說起來,她還得稱他一句義兄。
其親生父母都曾效力于長公主,可惜後來雙雙戰死沙場。長公主感念舊部之忠義,便收養了他們的遺孤。
坦白講,江禦暮完全沒有想到,母親這次竟然會派他來配合自己的計劃。
太惹眼了。
江禦暮思忖片刻,微笑着回他一句:“閣下是……?”
衆人又議論起來。
“好嘛,感情江小姐壓根不認識這人啊!”
“也不一定,萬一是好久沒見,她一下子沒認出來呢?”
“啧啧啧,你們這些年輕人,什麼都不懂!依我看啊,江小姐這是故意逗他呢!”
然而事實上,江禦暮隻是為了确認對方此行使用的是哪一個身份,才假裝沒認出來他。
“江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那人笑着調侃。
語畢,他從腰間解下一塊清潤瑩白的玉佩,向台上抛去。
玉佩在空中劃過一道精準的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入江禦暮手中。
白玉被雕成三指寬的山水牌,背面刻着一列小字——涵州甯問歸。
長公主竟然讓他用這個身份入京?這個名字在江湖上的風評可不怎麼好哇。
怪不得他方才如此肆意妄為,縱馬進入鬧市橫沖直撞,吓得路人紛紛躲避,原來是為了符合這個身份麼?
不等江禦暮說話,甯問歸便輕踢馬腹,作勢欲走。
“喂!”江禦暮沒有喊出他的名字,隻問,“你的玉佩不拿回去麼?”
“你收着吧,就當是見面禮。”他頭也不回,語出驚人道,“咱們來日方長,我先去拜見令尊了。江小姐,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