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紅英借母親之手送出這封密信,就是為了約江禦暮今晚去醫館面談,盡快定下重獲穆歸禮信任的法子。
此刻聽到門外響起時異的聲音,江禦暮眉頭一蹙,快速将信收入了袖中。
“什麼事?”她高聲問。
“回小姐,雙瑛布莊的陶夫人來府裡找您,您可要見見?”
陶瑛來了?
江禦暮倍感意外。
她原想着,若能借陶瑛之口,把自己即将成婚之事告知穆歸衡,也許能用甯問歸的惡名激起他的好義之心,引他出手相助。
可眼下還沒過多長時間,陶瑛便主動上門拜訪,究竟會是為何而來呢?
“請她進來吧。”江禦暮揉揉眉心,又擺出一副愁雲慘淡的樣子。
陶瑛進門時,臉上卻有着抑不住的喜色。
若放在以前,江禦暮肯定會直接問一句:“什麼事這麼高興?”
可是現在不行,她身上背着包辦婚姻受害者的劇本,得表現得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緻才好。
于是江禦暮又歎了聲氣,接着吸一吸鼻子,好像在掩飾淚意,無精打采道:“陶瑛姐,你怎麼來了?”
陶瑛坐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問道:“明日比武招親的名單,可定下來了麼?”
江禦暮像是被戳中了傷心事,泫然欲泣道:“定不定的,還有什麼意義呢?還未交手,便已決出了勝負。我也好,其他九個人也好,都是甯問歸的墊腳石。”
陶瑛見她如此傷心,連忙勸道:“别這麼說,也許會有轉機呢?”
江禦暮心弦一動,隐約覺得陶瑛此來江府,就是為了給自己送來“轉機”。
果如所料,陶瑛話音才落,江禦暮就發覺她把什麼東西塞進了自己手裡。
“這是我‘表弟’的名帖,他也想參加貴府的比武招親。禦暮,你可願給他個機會?”
江禦暮翻開一看,這張名帖與旁人的略有不同,若不特意說明它是什麼,倒更容易被當作一張詩箋,上書兩列潇灑行楷——
“不敢自名遊俠客,微命輕羽燕識風。”
陶瑛并不理解這句話背後的深意,但穆歸衡說了,隻要江禦暮看到這張不像名帖的名帖,就能猜到她這個“表弟”的身份。
他果真沒有說錯,江禦暮将這句話讀出聲後,眸中的愁緒終于不再那樣濃重,還有了同她開玩笑的心思。
“陶瑛姐,你既是他的表姐,少說也得被封個郡主吧?”
陶瑛聽了這話,便仿佛心頭一塊巨石終于落了地,也跟她半認真半玩笑道:“快算了吧,攤上這麼個‘表弟’,我就已經夠忙的了。要是再戴上一頂高帽子,還不知要攬來多少麻煩!”
江禦暮聽罷微微一笑,繼而望着那名帖出神,沒再接話。
雖說穆歸衡有了行動,但卻并未按照她的預期往下走。
他用燕識風的身份上台攻擂,若是赢了,難道還要用這個身份與她成婚麼?
雖說如此一來,江禦暮也能把這顆棋握緊手裡,利用他的太子身份給自己謀求便利,可她畢竟沒有太子妃的身份,許多事都會受掣肘。
啧,難辦。
……
這天晚上,江禦暮在杏林醫館與費紅英見面後,便與她談及此事。
費紅英托着下巴笑道:“真稀奇,你怎麼也成了死腦筋?”
江禦暮模仿她的動作,與她面對面托着下巴,眉頭緊鎖道:“你腦筋活,你倒幫我出出主意?”
費紅英分析道:“太子既然打算用假身份參加招親,就必不會以真面目示于人前。易容也好,遮面也罷,總之得有所掩飾,對不對?”
江禦暮點頭道:“嗯,是這個理。”
費紅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問她:“這是什麼?”
江禦暮不解其意,插科打诨道:“火眼金睛?”
費紅英不懂這個典故,但能從字面意思體會到個中意蘊,想了想說道:“嗯……差不多有點那個意思吧?明日你先主動輸給他,我再想辦法讓他當衆露出本來面目,叫他無從抵賴。到時候,你還愁做不得太子妃嗎?”
江禦暮摸不準此招有幾分把握,追問道:“你打算如何行事?”
費紅英思忖片刻,答道:“我好歹有個國師的名頭,說話有些分量。待他得勝後,我便質疑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是身份見不得光?你畢竟是戶部尚書之女,擇婿務必謹慎。他若想平息民議,就非得自證出個名堂來不可。”
江禦暮陷入了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幾乎與夜晚的更漏聲融為了一體。
一下,兩下。
一滴,兩滴。
費紅英耐心數着,數字剛破百,江禦暮便一錘定音。
“好,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