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異來到安王府,将今日的所見所聞盡數告知了穆歸禮。
穆歸禮得知紀青元曾留下一封親筆信,驚得後腦發懵,險些站不住了,怒罵道:“這毒婦,死了也不讓本王安生!”
緊接着又想起:看來國師并未說錯,江禦暮果然包藏禍心,并未對本王坦誠以待。本王竟還因她而誤會了國師大人藏奸,當真糊塗!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慶幸:還好本王留了一手,讓時異佯裝叛主,跟在江禦暮身邊充作眼線,如今他果然派上了用場。
“時異。”穆歸禮将語氣放軟,親手扶起這位帶傷長跪的屬下,“本王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你可願意接下?”
時異連忙表忠心道:“卑職願為殿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其實,他已經猜到穆歸禮想讓他做什麼了。
“你回江府以後,務必盡快找到那封書信,把它取來交給本王。”
果然如此。
“卑職定不辱使命。”
穆歸禮滿意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嗯,還是最忠誠的狗用着放心。不論分開多久,都記得回來找主人搖尾巴。
那就給它些甜頭吧。
“來人。”穆歸禮喚來老管家,吩咐道,“入宮去請太醫來,讓他們帶上最好的傷藥。有敢怠慢者,格殺勿論!”
時異受寵若驚,雙目滿溢感激之情,誠惶誠恐道:“多謝殿下。”
穆歸禮捏一捏他的耳朵,柔聲道:“本王還有要事,就不留下陪你了。等太醫趕來,你盡管使喚他們便是。”
時異雖有些失望,卻也不敢挽留,隻能目送穆歸禮快步離去,直到徹底望不見他的背影,才發出一聲不舍的歎息。
穆歸禮獨自一人出了王府,風風火火趕往國師府邸,腳步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小跑着去拍府門。
護院見是安王到訪,忙不疊去向費紅英禀報。
費紅英正在書房捧着一冊黃曆勾勾畫畫,頭也不擡道:“讓他進來吧。”
護院忐忑道:“大人,那可是安王殿下啊……您不親自出去迎接嗎?萬一他生氣了可怎麼好?”
費紅英掃他一眼,無甚所謂道:“我倒要看看,他穆歸禮敢不敢沖我撒氣。”
護院聽罷先是一陣心驚,繼而慢慢踏實了下來:國師大人既然敢擺這個譜,肯定有他的道理,說不定他早就算到了安王殿下會來找他,說不定還有求于他呢!
算沒算到,費紅英其實不敢斷言。但她知道,既然穆歸禮在這個時候上門拜訪,就說明江禦暮的計劃起效了。她與費紅英對立于天平兩端,一方在穆歸禮心中沉入泥沼,另一方勢必被他捧入青雲。
加之穆歸禮冷落了費紅英這些日子,有意無意的疏遠之舉再明顯不過。此時他驟然前來修複關系,費紅英若不把姿态擺高點,豈不叫他輕看了去?
江禦暮說的沒錯,這個人呐,就是賤得慌。
穆歸禮不見費紅英親自出面迎接,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愈發心慌起來,生怕她對自己敬而遠之,不願全力相助。
他被護院迎入書房以後,費紅英也并未起身相迎,甚至沒有一絲依例行禮之意,隻穩穩坐在椅子上,還靠着椅背,頗有悠閑惬意之态道:“許久不見安王殿下,微臣眼拙,都快認不出您了。”
穆歸禮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自己拉來椅子坐在她對面,幾度欲言又止,不知該從何開口。
費紅英端起茶碗,不緊不慢地輕吹幾口,繼而潤了潤喉,主動點破他的心思道:“微臣若沒有算錯,殿下是為江小姐之事來的吧?”
“正是!”穆歸禮連忙接茬,頓了頓,話中又帶上幾分埋怨,“國師大人既知江禦暮生有異心,對本王不利,為何不——”
他本想說,“為何不早提醒本王?”
可是仔細想想,費紅英确實早就提醒過他,說江禦暮立場搖擺,絕不可信。
于是穆歸禮半截改口:“為何不再說清楚些?也好讓本王早做應對啊。”
費紅英輕哼一聲,同時重重放下茶碗,似乎因他這話而有些不悅。
穆歸禮心裡有些發毛,忽而猜測起來:難道他是有意為之?之所以語焉不詳,就是為了試一試本王會如何判斷,如何抉擇?
若真是如此,想必他并沒有做出令費紅英滿意的選擇,恰恰相反,他的表現一定使之無比失望。
穆歸禮自認能屈能伸,連忙賠笑道:“是本王失言了,國師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