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秋月送出的信就輾轉到了春月的手中。
春月拿着沒有落款的信封,有些詫異,拆開信封,第一眼沒有領會出信件表達出來的意思,而是被奇怪的字體吸引了注意力。
每個字就像是由直條條的木棍搭成的,雖然奇怪,卻也能看出是什麼字。她先把每個字默念了一遍,待看出來信上的意思之後,瞳孔一震。她仔細地看了又看,确認自己沒有看錯,驚駭地張大了嘴巴。
當晚,陳府。
陳家的幾個話事人都聚在了書房,陳蘭音和知情的春月也在場。
陳尚書陳觀再次問道:“信是驿站送到門房手上的?你拆開之前确認是封得好好的?”
春月也知道事關重大,鄭重道:“絕對是奴婢親自撕開的封口。”
陳蘭音的大哥陳齊嶽開口道:“派出去的家丁回禀,驿站的人也證實了,就是從他們那裡寄出的。當時他們就覺得奇怪,怎麼京城裡的信還要通過驿站投遞?所以記得比較清楚。”
“但他們也說,寄信的是一個小兒,應該不是寫信之人,隻是個跑腿的。”
陳二伯接着說:“我們拿着信封,挨着找了城裡的寫信攤子,你們猜怎麼着?”
衆人齊齊無語,現在是賣關子的時候嗎?
陳齊嶽催促道:“二伯,你就别賣關子了,快說吧!”
陳二伯興奮道:“就是西市的一個寫信先生寫的!不過他也說,是一個小童去買的信封。肯定也不是寫信之人。”
陳齊嶽分析:“人就在京城,卻要大費周章地從驿站寄信。信的内容牽涉重大,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所以信應該是他親手寫的,為了隐藏字迹故意用了奇怪的字體。”
“又因為字體奇怪,用在信封上太過惹眼,所以信封是找人代寫的。這個人着實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陳蘭音搖頭道:“不止,我研究了一下信紙,用的是最普通的麻紙。這種紙,在每個書店紙肆銷量都很大。從信紙上無法縮小我們尋找的範圍。”
陳二伯機智地道:“墨卻不是最普通的墨,用的是木炭!這個人或許隻是因為窮,根本沒想那麼多!”
衆人:“……”分析得很好。不要再分析了。
陳尚書沉吟道:“此人費盡心思掩藏行迹,卻也恰恰暴露出了很多線索。”
陳蘭音點點頭:“沒錯,首先肯定的就是,此人一定就在京城,或許就在我們身邊。”
“他如此大費周折,又是用奇怪的字體,又是找人代寫信封,無非就是怕被我們認出筆迹。”
“這個人我們認識。至少,他的字我們認識。”
衆人點頭。
陳齊嶽道:“也不一定就是我們認識的人,也有可能是我們親近的人認識。”
“我們得到這樣的消息,為了以防萬一,肯定會派人去調查,調查的過程中,或許會向親近的人家分享消息,他也有可能是防着這一手。”
陳二伯摸摸下巴:“那這個人心思可真夠細膩的。像個女人,我們男人可沒有這麼細的心思。”
在場的衆男人:那是你。不是我們。
陳二伯見衆人不以為意,又提出一個佐證:“還有你們看,信是寄給春月的,說不定就是一個常和蘭音打交道的女眷。”
陳齊嶽指出另外一種可能:“二伯,這也許就是對方故意引導我們猜測的方向。”
一直沒說話的陳四叔推測:“這個人知道發生在千裡之外鄲州的事情,且清楚我們和武安王府有過節,怕是朝堂中人。”
“他或許也與武安王府有仇,卻勢單力孤,僅憑自己的力量無法報仇雪恨。”
“所以,他意外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想到了借用我們陳府的力量。”
陳尚書問道:“那你們是都相信,信上所言為真了?”
陳蘭音道:“父親,鄲州在武安王的封地之内,陸家行事又一向跋扈,女兒認為有七八分可信。”
陳齊嶽也道:“為了太子選妃的事情,陸婧瑤都能幹出派死士劫持三妹的事情。我們與陸家已經是不死不休了,就算隻有一分可信,我們也要派人去看看。”
陳二伯也贊同:“沒錯沒錯。”
“況且若是内容屬實,那麼信上所說的兩個證人,現在可能正處于危險之中。就算不為其他,為了這兩條人命,也應該走這一趟。”
“無論如何,我們想要救人的心是真的,佛祖會保佑陳家的。”
陳四叔點頭:“二哥說得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事關人命,派人去探探,免除個萬一,也能求個心安。”
陳尚書拍闆:“好,那就去探探。事關重大,四弟,就由你親自帶人前去。鄲州是陸家的地盤,行事千萬小心,平安回來最為重要。”
陳四叔應下:“弟弟定會小心謹慎,以救人為先。”
陳二伯見事情有了定論,又把話題轉了回來:“那這個寫信之人還查嗎?”
陳尚書比較相信陳四叔的猜測,也認為寫信之人可能是個位卑職小的同僚,因此說道:“先不查了,免得打草驚蛇。”
“他能傳出這樣的消息,說明是友非敵。雖不知他有何顧慮,不願和我們直接聯手,但總歸不是壞事。先放着吧,等四弟到了鄲州再說。”
說罷又吩咐道:“不過要交代門房,以後春月的信,不,以後栖梧院的信,都要格外留心,一定要第一時間送到我們手中。”
陳蘭音謹慎道:“以防萬一,還是換一個更穩妥的人去門房值守吧。也不用做其他的,就留心着每日送到府上的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