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快到了陳蘭音大婚的時日。
天啟二十八年九月六日,是欽天監測算出來的吉日,冊封大典就定在這一天。
陳蘭音提前一日就要入宮暫住春華殿,在九月六日這天一早,到内殿拜禮受冊,然後同太子一起到太廟祭告天地祖先,再回宮中接受印绶、冊文,到晚上會在宮裡開宴,酬宴百官宗親。至此,整套流程才算完完全全地走完。
這注定勞累非常的一天,同秋月是沒有關系的。她既沒有資格參加祭祖大典,也沒有榮幸參加宮中晚宴。
但她要參加八月二十六日這天的添妝禮。
舊主大婚,她總要過去送上祝福。
添妝禮這天,就是留給陳蘭音親朋好友送禮送祝福的。
這日,國公府數得上号的女眷基本上都去了尚書府。老國公老夫人、賀國公、大夫人、世子夫婦也是全體出動。
秋月是陳蘭音的舊仆,賀知昭于公于私都帶上了她一起。
一路上,秋月看賀知昭的目光都飽含深意。
陳蘭音,可是賀知昭愛而不得的白月光啊!
她倒是沒有什麼嫉妒的感覺,大概是因為也沒想過要和賀知昭修成什麼正果。
而且,賀知昭和陳蘭音之間可以說是清清白白,唯一不太清白的一次,還是因為她假傳消息。
賀知昭難得地沒有趁機親親抱抱,恨不得馬車跑得再快一點,好盡快結束這難捱的時光。
奈何今天去陳府的車馬實在是多,可以說整個東城的富貴人家,是全體出動。馬車不僅快不起來,而且還走走停停,非常折磨人。
秋月看他尴尬局促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主動握住賀知昭的手,依偎過去,問道:“你大概會待到幾時?”
賀知昭長舒一口氣,對秋月的善解人意,感到很暖心,回道:“看姑母府上需不需要幫忙。”
“如果大哥哥他們自己忙得過來,會早點回來,如果需要搭把手,就遲一些。”
“我讓刀意候在前院,你若是先出來,就在馬車上等等。”
秋月點點頭:“我不打算留下用膳了。應該行個禮,吃杯茶就出來了。”
“三姑娘和春月她們一定很忙,沒什麼時間和我說話的。”
秋月預估錯誤,陳蘭音和春月她們确實忙得不可開交,即使知道今天送禮的人很多,但實際情況還是超出了她們的計劃。
所以,識文斷字的秋月就被拉了壯丁。
秋月去了宣國公府後,陳蘭音身邊又補了兩個大丫鬟,一個叫彩霞,一個叫彩雲。但這兩人任務是保護陳蘭音,主要的技能都點在了武藝上,無論是記禮單、還是規整禮品,都幫不上忙。
這一日來往的賓客很多,陳蘭音要不停地應酬寒暄,春月跟在她身邊服侍。
小丫鬟們光是端茶倒水已經忙翻天了,做不了其他的。而且收禮這樣的大事也不敢交到她們手上,全靠夏月、冬月,還有尚書夫人賀氏身邊的兩個丫鬟撐着,把冬月忙得額角冒汗。
秋月剛給陳蘭音行完禮,還沒把精心準備的祝福語背完,春月就瞅着她一個停頓換氣的功夫,拉着她道:“你來了太好了,快去幫幫夏月她們。”
秋月回頭望向陳蘭音,陳蘭音沖她疲憊地揮揮手,秋月隻好跟着春月往外快步走去。
到了收禮的偏室,隻見冬月和賀氏身邊的桃绾在不停地抄抄寫寫。
另外一個叫桃茜的奔忙在室内,一會兒從一個小丫鬟手中接過一個東西,放在冬月她們身邊,複述這是誰誰現送的,沒在禮單上,惹來冬月兩人一陣低聲哀嚎。
夏月在指揮丫鬟們分類搬動禮品,這些禮品還不能立刻收入庫房,以防有人想要觀禮,所以隻能暫時歸置在另外一個空房間。
秋月看着擺滿了一屋子的禮品,簡直大開眼界。
這還隻是女眷們單獨送給陳蘭音的禮,以各府的名義送給尚書府的,都是送到前院的,那才是大頭。
見春月拉了秋月來,屋裡的幾人眼睛瞬間亮了。
冬月趕緊指了一片地方給秋月,把抄禮單的紙分給她一沓,拿了一支筆往她手裡一塞:“好姐姐,快救救我們。你來寫那些堂上臨時送的禮品。”
秋月都來不及寒暄兩句,就開始埋頭幹活。
一直到午時,前面開宴了,衆人才歇了一口氣。
秋月覺得手已經寫麻了。但這還沒完,吃宴的時候臨時送禮的倒是沒有了,但是從門房遞進來的禮品和禮單是絡繹不絕的。衆人快速扒拉兩口飯,都沒心思叙舊閑聊,繼續幹活。
秋月和桃茜一人分了一點冬月和桃绾的禮單,幫着抄寫起來。
冬月看着堆在眼前的單子終于從越來越高變成了越來越低,差點喜極而泣。
等到了申時左右,遞進來的禮單就逐漸減少了,衆人終于緩了口氣,也有心思說說笑笑了。
冬月性子比較跳脫,她埋頭猛寫一陣,就要站起來走兩圈,說幾句話歇一歇,然後又回去猛寫一通,如此往複。
她走到秋月身後,腦袋伸了伸,說道:“秋月,你的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怎麼好看了那麼多?”
秋月心裡咯噔一聲,提起的心很快又落了回去,她帶些驕傲地道:“我在國公府,是在書房裡當差的,沒事就在練字,當然會有進步了。”
她在書房确實也不是一直在摸魚,還研究了一下原身的筆迹,偶爾練兩篇字,讓字迹往原身的字迹上靠一靠。
所以她現在的字雖然和原身的不大一樣,但還是能看出一兩分相似之處的。
冬月歆羨道:“從小,無論是讀書還是寫字,都是你學得最快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