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覺得賀知昭早晚都要娶親這件事情,是兩人一直都有的默契。
賀知昭不承認自己有這樣的默契,并且對秋月的這種想法感到心寒。
秋月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難道他還想娶她不成?
賀知昭覺得秋月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不然無法解釋她匪夷所思的念頭。
兩人在陳府不敢高聲争吵,最終不歡而散。
回府的時候,賀知昭直接上了另外一輛馬車,拒絕和秋月同乘。
秋月也不上他們自己的馬車了,往後面去,上了一輛專給丫鬟備的青布馬車。
劍影和刀意面面相觑,不知道兩人發什麼神經,有寬敞舒适的自家馬車不坐,偏要去和别人擠。
兩人看看賀知昭上的那輛車,車轅已經坐了兩個車夫了,他倆擠不上去。
看看秋月上的車,更不宜跟着了。
最終,兩人隻能駕着一輛空車回去了。
賀知昭上的是世子的車,關氏同國公夫人同坐的一輛車,所以車上此時隻有兄弟兩個。
世子有些詫異,問道:“怎麼不坐自己的車?”
賀知昭一時想不出什麼理由,胡扯道:“想和大哥說說話。”
說了這一句,他發現确實可以和大哥取取經。
大哥不僅成了親,還有一個很喜歡的妾室,這個妾室還就是從丫頭擡起來的。
雖然他不想擡秋月當姨娘,但是情侶的相處之道還是可以請教一下的。
世子聽到這句話,意外地挑挑眉,一瞬間心中劃過無數猜測。不動聲色地道:“想說什麼?可是在姑母家遇到什麼事了?”
賀知昭有些微赧,雖然是親兄長,但是他們之間從未談過這麼親密的話題。對着陳家幾位兄弟,他或許還自在些,但是對着親大哥,他好像有些問不出口。
況且又是問這種感情的事情,好似在打探大哥的私房之事似的。
猶豫了一下,賀知昭打算放棄,還是改天去問問陳齊嶽吧。陳齊嶽隻有一位夫人,沒有妾室,和自己的情況比較相似。
世子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一顆心提得更高了,追問道:“到底怎麼了?有話就直說,我們兄弟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還是說,你不和大哥親近了?”
這下賀知昭不說也不行了。
也好,他想,是大哥自己讓問的,他多向幾個人請教,也能多學到一點東西。
于是他直言道:“大哥很喜歡朱姨娘嗎?”
世子差點被茶水嗆住,臉上的神情很是精彩。
他絕沒有想到,賀知昭鋪墊了這麼久,居然是問一個這樣的問題。
“怎麼突然問這個?”他問道。
賀知昭有些不好意思:“就是随便問問,大哥不方便說,就不說了。”
世子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朱姨娘的性子,确實和我更合得來一些。你大嫂……她的性子你也知道。”
賀知昭不想談關氏,他把話題拉回來,問道:“大哥是成親之前就……就心悅朱姨娘了嗎?”
世子不知想到什麼,歎了一口氣道:“是,如果不是身份所限,我們算是兩情相悅。”
賀知昭不能理解,問道:“那大哥為何不娶她為妻,反而去求娶大嫂?最後三個人都别扭。”
世子簡直有些啼笑皆非:“你怎麼會問這麼傻的問題?我為什麼不娶朱姨娘為妻,你難道不知道?”
賀知昭道:“我知道她身份低微,可也不是毫無辦法啊!給她放了籍,提攜提攜她的兄弟子侄,或者認門體面的幹親,都是可以嘗試的。”
世子更覺得他異想天開,搖頭道:“這樣的辦法,放在一般人家或許可行,但我們不行。”
“我們是什麼樣的門第?——世襲一等公爵。别說我是嫡長孫,是世子,就是庶出的那些兄弟,都不可能娶一個婢女出身的妻子。”
“不說其他的,就說各府的宴席上怎麼介紹?說自己的正房夫人是丫鬟出身?國公府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賀知昭低聲嘟囔道:“隻要自己的小日子過得開心,管别人說什麼!”
世子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勸道:“我知道你從小就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但我先前所說的不過隻是一個很小的方面。最重要的是,後代子孫怎麼辦?母親是婢女出身,這會讓他們一輩子都擡不起頭。”
“我知道你又要說‘英雄不問出身’了。問題是,現實中,不問出身的英雄能有幾個?百年難遇一個。”
“除了那麼零星的幾個人之外,剩下的所有人,他們的生死榮辱都是和出身息息相關的。”
“婢女做正室,她有教養子女的修養嗎?有主持中饋的能力嗎?”
“哪家高門願意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哪家高門又願意娶這樣的人家出來的女兒?”
“就算這些都不算事兒,那麼爵位呢?聖上會願意把爵位封給一個婢女的兒子嗎?這是在斷送後代子孫的前程,毀掉家族的根基啊!”
賀知昭被他說得一怔。
他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的,但是世子說得确實也是事實,他一時想不到什麼反駁的話語。
世子觀着他的神色,提醒道:“你看上身邊的哪個丫鬟了?趁早打消你的蠢念頭,省得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