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昭也不否認:“我又不用繼承爵位,哪有那麼嚴重?怎麼就害人害己了?”
世子嗤笑:“你以為不用繼承爵位這件事,是什麼萬靈藥?百試百靈?你小時候不願念書,和現在要娶一個婢女為妻,完全是兩碼事。”
“你就算文不成武不就,是個十足的纨绔子弟,但你依舊是國公府的五公子。才學低,沒本事,都不會降低你一絲的世家身份。”
“但是娶一個婢女為妻,就是在拉低自己的身份,就是把家族的臉面放到别人的腳底下,讓别人任意踩踏。”
“你信不信,一旦你透露出這個意思,不是你被逐出家門,就是那個丫鬟被亂棍打死。”
賀知昭的臉色逐漸蒼白,待聽到最後一句話,心髒都縮緊了。
他勉強問道:“你和朱姨娘兩情相悅,但是她卻隻能做一個妾室,永遠低人一等,她甘心嗎?”
世子語氣淡漠:“以她的身份,這已經是她最好的出路了,她很明白這一點。”
“所以,她不僅甘心,而且歡喜。”
真的嗎?
賀知昭想,給自己喜歡的人做妾,真的會歡喜嗎?
他不能想象,秋月歡喜地給自己做妾的畫面。
這個場景,光是想想就讓他覺得異常難受。
他怎麼能允許秋月成為一個低人一等的妾室,天天在主母面前立規矩?
他和大哥的想法終究是不一樣的,他實在無法認同大哥的很多觀點。
但是大哥說的一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對于父親母親的态度,他之前确實太過樂觀了。
萬一事與願違,會給秋月帶來不可估量的災難。
他得從長計議。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先穩住大哥。
想通這些,賀知昭調整了一下表情,一副受教的樣子,誠懇地點頭道:“大哥說得對,是弟弟想差了。”
世子以為他當真轉過彎來了,心緒有些紛亂,不知道今天這番話到底說得對不對。
他對這個弟弟的感情很複雜,小時候是真真切切的疼愛,長大後卻夾雜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對父親母親不經意間的偏心非常惱恨。
那種偏心,不是為人父母對幺子的偏疼偏寵,而是掌家人對後繼有人的欣慰和贊許。
他才是賀家的長子嫡孫,他才是将來要繼承爵位的世子,他才是從小舍棄所有玩樂一心科舉的最聽話的兒子。可是到頭來,父母滿意驚歎的眼神卻常常落在五弟的身上。
家族裡也流言四起,都說雖然沒有功名在身,但是賀知昭武學天賦絕佳,已經是當世難得一見的高手。隻要他願意走武官的道路,加上家族的助力,一定能拼出一番功業。一個禁衛軍統領的位置是可以預見的,那可是聖人心腹。
到時候,不愁他不能帶着賀家再榮耀一代。
那些随風搖擺的牆頭草!世子恨恨地想,小時候他們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們當時口口聲聲說學武沒有前途,賀知昭是國公府的棄子,他賀知允才是賀家的希望!
幸好,他現在已經不在意那些低位之人的言語了。
撐着一個長輩的頭銜又怎麼樣?還不是要仰着國公府的鼻息過日子!有什麼資格在他面前說三道四!
如今宴兒由父親親自教導,爵位由他們這一房繼承是闆上釘釘的了。
他和這個弟弟的關系,終于也能逐漸回到以前的狀态了。
他會一點一點放下成見,重新做一個好哥哥的。
世子一邊想,一邊肯定自己,他今天這番話沒有說錯,無論他和五弟的關系如何,國公府的子孫都不能娶一個婢女做妻子。
這一點,他是真心為五弟打算的。
想通這一切,世子覺得心境都開闊了。
他站在一個好兄長的立場,體貼地給弟弟傳授經驗:“你若喜歡哪一個,就好好養着。等娶了正妻,禀了母親納為側室就是了。這麼一件小事,母親不會反對的。”
“到時候,給了正妻該有的尊重。喜歡的人自然可以多寵些,隻要不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就沒人能指摘你什麼。”
他說得誠懇非常,但是賀知昭并不認同。
在賀知昭心裡,他的尊重和寵愛,都隻會給喜歡的那個人。
但是現在不是争辯的好時候。
等他找到萬全的辦法順利迎娶秋月之後,再來和大哥好好辯上一辯。
賀知昭先用話語安撫住了大哥,讓他别把這事透到父親母親跟前。
世子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保證會替他保守秘密。
這一場同乘之路,兄弟二人都還算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