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的殘酷,沒有親身經曆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
一場内亂,讓大齊朝死了無數的人,耗費了無數的錢糧。
戰亂地區,無數人流離失所,無數人家破人亡,無數戰士有去無回……
仗打了一年之久,兵疲将乏,反王的戰力卻沒有絲毫消減之态,反而與朝廷形成了隐隐的拉鋸之勢。
朝廷中,已經陸續出現了主張議和的聲音。
内戰再打下去,很有可能會引來他國觊觎,造成邊境不穩。有人認為,不如就此議和,把西南地區割讓給反王,保持住暫時的和平。
皇帝和内閣卻知道不能開這個口子。
大齊朝分封在外的親王有好幾位,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異姓王在。
若是開了這個口子,無形中就是助長了藩王割據的氣焰,後果不堪設想。
若真與反王議和,如今失去的可能隻是西南地區,但是再過幾年,整個大齊朝都有可能分崩離析,不複存在。
仗必須打下去,而且必須打赢。
這是皇帝和内閣都有的默契。
于是,有兩個看不清形勢,公開主張議和的官員當天就被拉出午門砍了腦袋。
罪名是通敵叛國,蠱惑君王,擾亂軍心。
前線的将領看出了朝廷主戰的決心,渙散的軍心重整旗鼓,各地居然取得了大大小小幾場勝利。
其中賀知昭統領的鎮南軍更是奪回了被占領八月之久的晖州,給了反王重重一擊。
反王如今已經不叫譽親王了,他于三個月前在雲州稱帝,說自己握有先帝傳位遺诏,認為自己才是大齊朝正統,稱京城的哥哥為弑父奪權的僞帝。
老臣們都對此嗤之以鼻,先帝是壽終正寝,當着衆閣老的面親口傳位于當今的,傳位诏書是内閣親拟的,哪還有什麼其他的先帝遺诏?除非先帝失心瘋,人格分裂了。
但一件事如果被人提出來,就總會有不知情的人咕叨一句“空虛無風”。有不少人居然還真相信了反王的說辭,認為當今得位不正,才引來這場禍事。
畢竟曆史上,發生在皇帝家的事情再怎麼離譜的都有,什麼弑父殺親之類的,都是常規操作了。
系統就是這吃瓜群衆中的一員。因為原文中沒有對先帝傳位這一段的描寫,所以它也不知道到底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
根據它觀看多部宮鬥劇的經驗,皇帝登基之前不經曆一番波折,簡直都不科學。
秋月卻不這麼認為,她分析道:“内閣裡有好幾位閣老都是兩朝元老。按照封建士大夫忠君報國的那套思想,若是現在的皇帝真的得位不正,一定會有人堅持所謂的正統之道,與反王勾勾搭搭。”
“但是目前看來,在對待反王的态度上,内閣和皇帝還算是鐵闆一塊,所以反王應該就是在自說自話。”
“不過,管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很快就說不了話了。”
秋月望着西南方向,喃喃道:“快了。”
是的,快了。如今已經是天啟三十一年仲夏,過不了多久,決定最終勝負的那場戰役就要到來了。
晖州戰事不利,為了鼓舞士氣,反王決定禦駕親征,把失去的城池奪回來。
剛被擢升為威武大将軍,總攬西南全境戰事的賀知昭,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心頭瞬間湧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這場仗已經打了太久了,若是繼續耗下去,不僅朝廷吃不消,還會填進無數的人命。
他已經厭煩了這無休無止的戰亂,隻想趕快結束這場荒謬的戰争,回京城去。
他想繼續過從前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和父親談笑喝酒,和母親閑話日常,和秋月相擁而眠,和兄弟們打打鬧鬧……
他想念京城的一切,讨厭這裡的一切!
如今,有一個機會擺在了他面前。
反王一直龜縮在雲州,這是第一次親臨前線。
若能抓住這次機會,讓反王有去無回,戰亂就可以停息了。
隻要殺了反王,人心渙散,那些僞皇子、僞将、僞臣就都不足為懼。
他召來手下的将領,連夜作了一場戰事布局。
劍影第一個不同意,他反對道:“此計太過兇險了,勝敗全在将軍一人身上,末将不同意。”
劍影和刀意如今都成了賀知昭手下的副将,他們武功高,懂兵書,積攢的戰功比某些老将都多。在大齊朝文盛武衰的當下,如果不是執意跟在賀知昭身邊,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刀意也緊随道:“末将也不同意,理由同劍影一樣。”
其他将領有大半數都出聲反對。
劍影道:“這仗現在看着是勢均力敵,那是因為朝廷并沒有舉全國之力在打,不僅要防着他國進犯,也考慮着戰後民生。”
“一旦朝廷不願意和反王繼續耗下去了,必定會增派援軍,傾盡物力。打赢隻是時間問題,沒有必要冒此風險。”
賀知昭看着行軍地圖,沉聲道:“可是,仗多打一日,就會多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