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莜知道刺客是沖自己來的,第一反應也和秋月一樣,以為方家人查出了方景安的死因,報仇來了。
可是官府的人遲遲不出現,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方家還沒有那麼大的勢力,能讓整個京兆府和護城軍都蒙住耳目,裝作看不見聽不見。
無論是刺客大白天公然當街殺人,還是官兵遲遲不現身,哪一樣都足夠護城官員人頭落地。
有守護治安之責的各官衙,玩忽職守到這種程度,最害怕和震怒的,絕對是皇宮裡面的九五至尊。
刺客在京城這麼放肆,皇帝的安全還能得到保障嗎?
況且,能在這醉晚樓吃飯的人,非富即貴,背後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網,單是喻清莜自己的背後,就站着數位朝廷重臣。
這些人隻要死傷一個,那麼無論是京兆府,還是護城軍都會被狠狠問責。
可是他們明知這一點,卻還是執意裝聾作啞,為什麼?
要麼,是背後之人能保他們平安無事。
要麼就是,有人許諾了更大的好處。
喻清莜細數了一下自己可能得罪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大人物。
她的交際圈,無非也是一些閨閣小姐,最大的矛盾就是争幾句口角,哪用得着擺出這樣的陣勢來取她性命?
不是她結下的仇,那就是她牽扯進了别人的利益争端。
而她能想到的,與自己有交集的、能牽扯進這樣的刺殺事件的,也就隻有一個人了。
楚風。
有人知道她在給楚風治病,且不希望她治好楚風,所以,要殺了她。
喻清莜既恨背後之人卑鄙無恥,沒本事殺楚風,就來殺她這個無辜的醫師!
又恨楚風從未提過還有這樣的仇家,才會讓她此刻如此被動!
但現在不是氣恨的時候,眼下最要緊的,是怎麼才能脫離困境?
若是不管不顧地跑出去,明顯是活不成的。
但若一直困守在這裡,過不了多久,也會被活活燒死,還會拉着整個醉晚樓的人為自己陪葬。
喻清莜不禁想,說不定是方景安死不瞑目,化成厲鬼來索命,自己才會有此一劫。
她想了很多事情,但紛亂的思緒從腦海中閃過,也就是轉瞬之間。
就在這片刻的時間,她看見秋月拿出了自己給她的藥瓶,又掏出了……一把彈弓?
喻清莜一噎,秋月想的,就是這個主意?
拿彈弓射對面的刺客?
喻清莜隻能祈禱秋月是個神射手,百步穿楊,百發百中。
秋月知道喻清莜就在門口,但她沒有為此分散心神。
她小心翼翼地把藥瓶包裹在彈弓的皮兜裡,依照系統指示的方向,慢慢地拉開彈繩。
這已經是她與系統的第二次合作了,前一次非常成功,一箭射穿了七皇子的腦袋。
這一次的工具有些簡陋,手勁也差了些,但是幾十年過去了,她射擊的經驗比第一次更加豐富,心态也更加沉穩。
她不需要把藥瓶射到刺客身上,隻要使其撞擊在刺客附近的屋脊上,毒藥就能在空氣中彌散開。
她相信喻清莜的毒藥,說能瞬間斃命,就一定能瞬間斃命。
弓把緩緩挪動到合适的位置,秋月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在系統的指示下,刹時松開右手,裝着毒藥的瓶子從窗縫中急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線,準準地落在金玉樓的屋頂上。
随着一聲瓷器碎裂的“喀嚓”聲,藥粉從碎片中逸散而出,在空氣中漫延開去。
等刺客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先是弓箭紛紛掉落,接着是一個個黑色的身影撲倒在屋頂。
這一切,秋月都沒看到,是系統描述給她聽的。
“成了!”系統高興道,“全都倒下了。”
“我們是趕緊跑路?還是把後門的也幹掉?”
秋月唰地立起身,道:“幹掉!帶路。”
她對門口的喻清莜“噓”了一聲,指了指系統重新選取的包廂。
她一邊往包廂的方向走,一邊對系統道:“一旦酒樓的人開始往外跑,守在後門的人很快就會察覺到不對勁,他們一定會追上來。”
“所以,趁他們現在還沒反應過來,一鍋端了。”
她說這話的背影非常的霸氣,在酒樓的過道上走出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但這份氣勢,隻維持了幾步路,就終結在了她推不開的第二個包廂門上。
她又被,裡面的食客擋在了外面。
秋月揉了揉被反彈回來的手心,隻能繼續用之前的理由把裡面的食客喚了出來。
這次出來的,是三位年輕的公子,他們給秋月開了門,卻沒有和之前的客人一樣急着逃命。
秋月皺了皺眉,假裝着急地催促道:“幾位客官還是趕緊下去吧,火真的燒起來了。”
食客卻依舊沒動,疑惑道:“醉晚樓什麼時候,用女子當跑堂了?”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秋月内心不由焦急起來,問系統道:“還有其它合适的射擊地點嗎?”
系統道:“就這裡的角度最好,你要抓緊,時間不多了,火勢随時可能蔓延,刺客也很可能會察覺出異常。”
秋月顧不上那三名食客,拿着彈弓向窗邊走去,輕輕推開一條窗縫往外看去,卻發現這個角度很難射中,隻能把窗戶又推開了一點點。
三名食客看見她的動作,又是驚異,又是好奇,六隻眼睛齊刷刷地盯着秋月,想看看她的下一步動作是什麼。
秋月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依仗,還有心情在這裡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