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我怕你受不住,那三鞭大多數都打在了我自己身上,隻是外人看不見,我的眼中隻有你,已經隻有你了。”
阿岫驚訝,面上不顯,眼淚卻更洶湧了:“那你和我洞房,今日就洞。”
“為何非要如此呢?”
“你若是不願意,就表明,你說這些隻是為了讓我練那個該死的心法!你明明知道我每次練那個心法便會難受無比,可你還是要我練。我聽話了呀,我練了呀,你為什麼連這點要求不肯滿足我!”
觀塵牽住她的手:“你性情急躁,若不練此心法,以後必受反噬……”
她掙脫:“我不要聽你說這些,我要你回答,今夜和不和我同房。”
觀塵閉了閉眼:“好。”
阿岫臉變得飛快,一下抱住他,仰頭腦袋驚喜道:“真的嗎?”
“嗯。”他松開她的手,往後退了幾步,“我去将前面的事忙完。”
“師父!”阿岫追上去,“師父生氣了嗎?”
觀塵緩緩搖了搖頭,緩步走出門。
阿岫突然有些懊惱,她不該那樣沖動,不該毀了藥修的靈草,都怪那個巡邏弟子,若不是怕師父又要生氣,她定要去将那個巡邏弟子揍一頓!
她在房間站了一會兒,悄聲跟去了大殿。
師父還在給那隻狐狸治療,她看得心裡仍舊酸溜溜的,卻強忍着沒有再沖過去,還裝模作樣上前幫忙,即使師父并不需要她幫忙。
又一次,師父擡手,要拿桌上的丹藥,她立即将丹藥拿起放到師父手中。
“快治療完了,你先坐一會兒。”
師父又對她笑了,她一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好。”她連忙規規矩矩,安安靜靜坐好,像一座小木雕,連眼睛都不動一下。
觀塵偏頭時不慎瞧見,嘴角又彎了彎。
桌上的小狐狸正目不轉晴盯着他,忽然覺得大家說的是對的,觀塵神君真是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人。
“好了。”觀塵起身,微微擡手指指桌上的丹藥,“這些丹藥你帶回去,每日服一粒便好。”
小狐狸跳下桌,變回人形,拿了丹藥,對他鞠了好幾躬,蹦蹦跳跳往外去。
阿岫追上一步,朝她道:“對不起。”
小狐狸看她一眼,又看觀塵一眼,什麼也沒說,蹦蹦跳跳走了。
倒是她,一直眼巴巴盯着師父看。
“知曉錯了就好。”
師父又笑了,師父的笑好溫暖。
阿岫想上前抱着師父,想挽着師父的手臂一起慢慢往回走,但是她不能。
她就這樣默默跟在師父身後,逐漸距離隔得有些遠了,師父會停下腳步,回眸望她,就和小時候一樣,她又小跑着跟上。
走出大殿,幾個藥修在外候着,師父又看她一眼,她抵着腦袋走過去,朝那幾人道:“我沒想跑。靈草田裡太枯燥太無聊了,我想今天歇一天,明天再去,我會将我毀掉的靈草都種回來的。”
幾個藥修相視一眼,又看觀塵一眼,點了點頭:“其實靈草種出了也就沒什麼要忙的了,每日澆水就成,你若想歇便歇一天吧。”
阿岫擡步就要走,可師父沒動,她又轉過頭去,朝幾人道:“謝謝。”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那幾人連聲道。
觀塵這才朝人微微颔首,而後擡步往前走,阿岫跟在師父的後面,看着師父的背影,師父擡首,她也擡首,師父停步,她也停步。
“梨花開了。”
靈霧山靈氣充沛,卻未受宗門陣法影響,四季分明,陰陽輪轉,隻随日月前行。
阿岫順着師父的目光看去,看見那棵矗立在路上的梨花樹。
它的樹幹已粗壯到一個人抱不住的地步,大概已活了上百年了。阿岫不知百年前的光陰,卻知與師父相處的二十年,師父從未這樣為這棵樹駐足過。
她皺着眉頭,想要看清明白這棵梨花樹到底有何奧妙,可師父隻是駐足一瞬,又擡步繼續往前去了。
到底是有什麼稀奇的呢?她邊走邊往回看,實在沒看出有什麼特别的。
天還沒黑,她跟着師父,一前一後進了殿門。
師父坐下了,她跟過去,蹲在他身邊,抓住他的手輕輕晃晃。
觀塵擡眸看一眼窗外明媚的日光,又看向她:“太陽還未落。”
她抿了抿唇,臉上多了一些紅暈,乖乖坐在師父身旁,一點兒不吵鬧了。
師父開始修煉了,他閉着眼,被一圈銀白色的光暈罩住,散發着淺淺的溫和的光。
師父就連修煉也這樣好看。
阿岫看師父一眼,也開始修煉。
但她靜不下心,時不時便要睜開眼看看外面的天是不是黑了,時光怎會這樣漫長?每回師父不在身邊的時光總像是格外漫長。
反複好幾次,她終于靜下來,再睜開眼時,臨近黃昏,師父坐在廳中的矮幾旁,正在調制靈露,落日餘晖将師父的白發染成暖色的。
她忍不住走過去,跪坐師父身旁,輕輕枕在師父的腿上。
師父沒有躲避,将最後一滴靈露調制完成,輕輕牽住她的手,慢慢起身,緩緩朝裡走。
她癡癡看着師父映着晚霞的背影,腦子裡什麼都沒有了。
日光暗了,她跟着師父進了瀑布門,到了師父的洞府。
她從來沒來過這兒,應該會左顧右盼,這裡摸摸那裡瞧瞧的,可她的心跳得像停下了一樣,手心早已濕透了,隻能呆呆坐在石榻上。
師父走到她的跟前,彎身摸摸她的臉,輕聲道:“阿岫,看着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