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塵拍拍她的腰,也朝她示意:不必害怕,這些人不認識我們。
她安心一些,收回警惕的目光。
“天亮還早呢,睡一會兒吧。”觀塵将她輕輕按在懷裡,靠在牆上,也閉上雙眼。
那邊的幾個少年以為他們睡着了,小聲議論起來。
“依照我們的行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抵達靈霧山。靈霧山損失慘重,還等着我們去幫忙,遲一日便影響一日。”
“唉,我現在已不在意什麼趕路不趕路的了,我隻想知道,神君是不是真的……”
“靈霧山掌門親口遺言,還能有假?”
“怎會如此?我等一直将神君視為榜樣,哪個不是聽着他的事迹長大的,怎麼就……哎!我一定要當面問個清楚,否則死不瞑目!”
“說來說去,還是得趕緊想出趕路的法子,等到了,親眼瞧見了,一切便都分明了。”
……
阿岫眼并未掙開,可手卻抓緊了師父的手臂。
觀塵沒有戳破,輕輕拍了拍她,低聲道:“莫怕,相公在呢。”
幾個少年立即回頭,連聲道歉:“抱歉,吵到你們了,我們現下就休息。”
破廟中立刻安靜下來,至夜深,淅淅瀝瀝有雨從破損的房頂落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帶進一股寒意,逐漸蔓延開來。
少年們又小聲說起話來。
“天要轉涼了,好冷,要生個火堆來嗎?”
“平時叫你好好修煉你不聽,這會兒怕冷了吧?不過,還是生個火堆吧,那邊還有兩個凡人呢,他們衣衫單薄,這樣睡着,恐怕會生病。”
“師兄,你人真好。”
“去你的!快去生火,往廟中間那兒生,别跟我說你連如何生火都忘了。”
“那自然不會。”
少年悄聲走近,在廟中未漏雨的地方架起一個火堆,熊熊火焰燃起來,瞬間将寒意驅逐,周圍變得暖烘烘的。
觀塵捏了捏阿岫的手,朝她示意:瞧,他們對我們沒有惡意。
阿岫明白他的意思,撇了撇嘴,沒有回應。
他們累了兩日,現下此處還算安穩,都收了意識歇了一會兒,待睜眼時,天已經大亮,地上的火堆化作了灰燼,對面的幾個少年沒了蹤迹。
“天晴了。”觀塵牽着阿岫往外走,看了看遠處澄澈的天,笑着道,“該出門讨生活了。”
“今日要去做什麼?”阿岫看他。
觀塵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樹枝,又去布店買了塊碎布,在書齋裡買了便宜的紙墨,在碎布上寫了個大大的醫字,将布挂在枯樹枝上,牽着阿岫走街串巷。
阿岫恍然大悟:“師父是要看診賺錢嗎?”
“是,又不是。”觀塵朝巷子裡的人吆喝,“看診,一文錢一看。”
他沒有扯着嗓子,态度也不算熱情,但眼神堅定,語氣真誠,倒還真有人上前要他看診。他停下,将招牌靠在牆上,就這樣站着給人診斷。診完後,用枯草做成的筆沾上劣質刺鼻的墨水,在粗糙的紙上細細寫下藥方,交給病人,收下那一文錢。
阿岫蹲在一旁,捧着紙墨,垂頭喪氣:一文錢一看,得看多少人,他們才能有錢?
聚上來看診的人不多,沒一會兒,人群散去,觀塵彎腰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問:“累了嗎?要不要找地方歇會兒?”
“不累。”她握住他的手,垂着腦袋站起來,“我就是在想,像師父這樣看診,我們得什麼時候才有錢?”
“快了,莫急,不過今晚倒是還得住在那破廟裡。”
“我不是在意這個,我就是覺得……”她癟着嘴,小聲道,“就像昨日那幾個人說的一樣,是我害了師父。”
觀塵輕輕拍拍她的頭:“師父不是與你說過了嗎?這是師父自己的選擇,怪不到你頭上。你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師父卻是個活了數百年的老東西了,總不能是你這個小姑娘騙了我這個老東西。”
她抱緊師父的手臂,抿着唇道:“師父才不是老東西,師父還很年輕,看着和昨日那幾個少年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