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塵仍舊不語,阿岫氣得要上前一步,用心口怼上那劍鋒,幾個弟子卻似乎并未發現什麼,往後退了幾步,舉着劍走了。
“不對啊,這裡什麼都沒有啊。這……探盤停下來了!師兄!是城西的方向!”幾個少年又風風火火往另一個方向跑。
狹小的角落靜下來了,熱鬧的人聲又傳來,有小販吆喝着從橋上走過,不知是在叫賣什麼。
觀塵牽住阿岫的手,低聲道:“他們走了。”
阿岫将手抽回去,不滿道:“師父為何不讓我動手?他們說得那樣難聽,明明就不是那樣!”
“阿岫也像他們那樣想師父嗎?”觀塵輕聲問。
“沒有!”阿岫扭頭大吼,“師父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最幹淨的人,是阿岫要和師父在一起!是阿岫引誘師父!不是師父的錯!”
觀塵輕輕将她摟進懷裡:“你不那樣想師父就夠了,其餘的都不重要。”
“怎麼會不重要?”她抓緊他的衣衫,低聲哽咽,“師父從前那樣受人愛戴,如今卻被人誤會辱罵……”
“可我覺得不重要。你若真這樣在意師父,便聽師父的話,不要和他們正面沖突。我們明日就離開這裡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岫咬了咬牙,沉默好一會兒,還是點了頭:“好,我聽師父的,我不和他們動手。師父,我不想在外面待着了,我們找個地方住吧。”
觀塵摸了摸她的頭:“是有些晚了,早些歇下,明日早些起。”
她仰頭看他:“他們認得我們,師父,我得法術給自己做一個僞裝了。”
“你不用,師父來。”觀塵揮手,給自己和阿岫做了一個障眼法,外人瞧不出來他們的真實模樣。
方才做結界,此時又做障眼法,他丹田之中所存的怨念用掉了大部分,若不及時續上,便會虛弱無比。此種功法害人便就在此處。
它像一個無底洞一般,隻能不停吸食人身上的怨念,甚至修煉者為了提升能力,還會制造幻境,引誘人産生更多的怨念,原本平靜的世界會因此變得一團糟。
此刻,他站在陰影中,無數的怨念朝他聚攏。
它們散發着誘人的香氣,稍有不甚,便會吸食過多,進入下一個境界,而下一個境界便需要更多怨念供養。
他緊緊盯着自己的内丹,在它即将充盈之時,猛然停住。
“呃!”他悶哼一聲,被阻擋在外的怨念打了個猝不及防,後退幾步,撞在樹上,發出咚得一聲悶響。
“師父!”阿岫低呼着上前扶住他,“師父,你怎麼了?”
他深吸幾口氣,清醒許多,搖了搖頭,緩緩往前走:“我沒事,走吧。”
“師父。”阿岫追上去,扶住他的手臂。
“往後,你再敢沖動要與人動手,便不要喊喚我為師父了。”他突然道。
阿岫愣了一瞬,鼻子一酸,眼又濕了:“我聽話了,我是想動手,可師父不讓我動手,我聽話了,師父為何要用這種語氣?”
觀塵看她一眼,沒有上前哄。
他從前隻知這是邪道,會遭反噬,輕易修煉不得,今日自己修過,才知這樣可怕。他當初若是走錯一步,如今必将釀成大禍。
阿岫見師父冷着臉,便明了了,此事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她知道,自己的作鬧隻能在師父畫出的範圍之内,若是出了這個範圍,師父會毫不猶豫跟她翻臉。
有時,她覺得自己好卑微,可還是忍不住上前抓住師父的手,主動認了錯:“我知道錯了。”
觀塵臉色稍緩和一些,将她的手握住,緩緩朝前走。
這一帶繁華,到處可見酒樓客棧,他們就近選了一家住下。
天晚了,外面的喧鬧聲漸漸散去,阿岫洗漱完,側卧在床裡邊,面對着牆壁。她聽見師父走來,在她身後躺下,然後,燈滅了,師父沒來抱她。
外面越來越安靜了,靜得她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過了好久,她輕聲喚:“師父?”
觀塵眼睫動了動:“嗯。”
“師父沒睡嗎?”阿岫坐起身,看着他。
“沒睡。”他緩緩睜眼。
“沒睡為何不來抱我?”阿岫小心翼翼抓住他的手,“師父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看着她的指尖,輕聲道:“師父以為你睡着了。”
阿岫靠過去,壓住他的手臂,枕在他的胸膛上:“師父有時好冷漠,看阿岫,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可是明明才不久,師父還在親阿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