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說得對。”觀塵輕輕拍拍她,“要睡一會兒嗎?這裡野草叢生,明日還有得忙呢。”
她抱緊他的手臂:“好吧,我睡一會兒,師父也睡吧。”
觀塵應了一聲,卻沒有睡下,打算等她睡着後,閃身出結界。可阿岫一直抓着他的衣袖,他無奈隻能将外衫脫了留下。
月亮又被雲遮住,天又暗沉下來,風從雜草叢呼嘯而過,發出陣陣詭異的呼嚎聲,觀塵立在草叢之中,淡淡道:“出來吧。”
片刻後,一個白衣男人慢慢現身。是成安。
“神君如何知曉弟子在此處?”
“感覺。我感覺一路上有人在後面跟前,便想試試看,并未料到真有人跟來。”
成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觀塵卻坦蕩問:“昨日,那幾個弟子忽然探到的妖氣是你放出來的吧?”
成安驚訝擡眸,緩緩道:“是……”
“我不知你要做什麼,但還是多謝你幫了我們,現在,你有什麼問題可以盡管問,隻要是能回答的,我不會隐藏。”
“我……”成安猶豫一會兒,躬身行了個禮,道,“弟子向神君緻歉,弟子一路跟來,并未側目。”
觀塵知曉他是何意,并未羞惱,神情仍舊淡然:“我敢做,便不怕人知曉。”
“這麼說來,神君真與阿岫……”他急聲問,問到一半又止住。
“是。”觀塵毫不避諱,“我喜歡阿岫,我們已經成親了,我也不再是什麼神君。你敢一路跟來,想必早已知道我的修為早散了,如今修的便是邪道。”
成安眉頭緊皺,垂眼道:“弟子知曉。可弟子以為神君是為了牽制阿岫而獻身,并非是因私情……”
觀塵仰頭笑了笑:“故而你昨日才願意那般幫忙?可牽制是真的,私情也是真的,我并未有你想的那般大公無私。你可還有何問題?”
“我……我也不知,我心中有些亂。我以為以這種方法牽制阿岫不恥,可不知為何,聽神君親口說出也為真心,心中卻仍舊未好過一些。”
“那你以為我該如何呢?”
“弟子不知。”
“若你沒有疑問了,我便先走了,也請你莫要在此處逗留,以免引起那群弟子的注意。”觀塵轉身要走。
“弟子還有一事不明。”
他轉回身:“你問。”
成安道:“神君乃是天縱奇才,自常寂師祖後,已數百年未有能得道成仙之人,神君是離得道最近的人,或許隻差一步,便能成仙。弟子們都将神君視作榜樣,皆以神君為目标,如今神君卻為情愛放棄得道,我等也因此有些喪氣。”
“此事,阿岫已向你解釋過,如今我的話與阿岫的話并無不同。修道是自己的事,若因旁人不修,自己便不修了,漫漫百年千年如何度過?”
“弟子明了,其實是想問神君一句,為了私情放棄得道,可覺得可惜?”
“成仙也好,私情也罷,不都是人的欲望?有人追随仙途,有人追逐情愛,路不同罷了,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成安一愣,喃喃半晌,說不出話來:“我……”
“若無其他事,我便先走了。”觀塵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微亮,四處飛舞的流螢漸漸失去光芒,阿岫抓住他留下的外衫,蜷縮成一團。他側卧在她身後,将她整個人抱在懷裡。
清晨,山間的鳥開始啼叫,叽叽喳喳不停。
阿岫翻了個幾個身,被吵得睡不着了,不停往師父懷裡拱:“師父,師父,那些鳥好吵。”
“好了好了,師父幫你捂着耳朵,你就聽不見了。”
阿岫攔住他的手,撇着嘴道:“怎麼是堵我的耳朵?師父不是該幫我将那些鳥逮下來?”
“這裡也是它們的家,總不能我們霸占了這裡,還要将它們趕盡殺絕。”他湊過,捧着她的臉,抵着她的眉心,笑着道。
“哼。”阿岫一看他的笑,就什麼都不生氣了,忍了忍,沒忍住也笑了,“師父真讨厭。每次師父一對阿岫笑,阿岫就什麼也不生氣,就什麼都願意答應了。”
他笑着摸摸她的臉:“師父這樣讨厭,阿岫還要和師父在一起嗎?”
“當然要和師父在一起!我說的讨厭不是師父理解的讨厭,師父不許胡攪蠻纏。”阿岫在師父臉上咬了一口,搡搡他的手臂,“快起來,要幹活了!”
這裡常年未有人迹,自然在此處肆意生長,雜草、野花、小樹,想休整好,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去。
“先建房子吧,總得有住的地方。”
“那就在這裡吧,這裡平坦些。”
“嗯,此處離湖近,後面的山石又穩固,是個好地方。師父來修整這些草,阿岫幫師父将修整好的雜草抱走就好。”
“不!阿岫要和師父一起除草。”阿岫戴上手套,拿起另一把彎刀,麻利将草割下,舉着給他看,“看,我可以的,這是我和師父的家,我也應該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