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遇到貓妖了。”
嗯???師父頓時正經不少,壓低嗓門:當真?
“就是因為不确定才來問您,聽聞厲害的大妖可以掩蓋身上的妖氣,我聞不到。所以想問問您,除了妖氣以外,還有什麼法子能辨别貓妖?”
那邊嘩啦啦一陣翻書聲,想來是她這不正經的師父在臨時補課了。
攤上這麼個師父,真乃師門不幸啊。
終于,師父找到了:找個月黑風高夜,用亮光照射他瞳孔,若是貓妖,你便能看到他的雙瞳豎成一條細線。
“原來如此,好,我知道了。”
唉,等等!師父在那邊想必又淚眼汪汪了:你可一定把你大師兄安然無恙的帶回來,否則,為師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知道啦知道啦!”段匆掐滅靈蝶。
已是後半夜了。
段匆擡頭看天,好,月黑風高。
然後又看李刻青,好,還在熟睡。
她屏住呼吸走到他面前,掌心幻化出一團明火。
恰巧一陣夜風吹來,火焰閃動幾下,在他臉上投下虛虛實實的影子,映出那濃密的、纖長的睫毛。他的青色衣衫層層疊疊,随風飄動,那股淡淡的杏花香再度傳入鼻尖。
段匆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不被這花香迷惑,保持清醒。
然後她伸出手,慢慢的、靠近李刻青的眼睛。
就在她立馬就要觸碰到他的皮膚、将他的眼睛撐開時,她感受到指尖微微的一絲癢,像是有什麼東西掃過……呼吸忽地凝滞。
段匆低頭,和那雙眼睛直直對視上。
“……”
找什麼借口大概都已經晚了。
不過此時正逢寒冬臘月,新年将近,段匆下山一路走來,看到不少人家在宰殺年豬。
一旁已經燒好了滾燙的開水,白刀子擦的發亮,盛豬血的盆子也已接好,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摩肩擦拳、躍躍欲試。年豬被五花大綁,一雙小小的眼睛驚恐的目睹這一切,知道自己死到臨頭。
但饒是如此,在被押上刑場時,它們還是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用盡全力的掙紮、妄想掙斷繩索,逃得一條命出來。
段匆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那頭在白刀子底下的年豬,盡管死到臨頭,她還是得努力一搏,不然死也不會甘心的。
“這山上陰氣重,我有點害怕,”她指着手心中漂浮的明火,“就、就點了一團火。”
“但還是有點怕,就想叫醒你陪陪我。”硬着頭皮編了下去。
李刻青朝周遭望了一眼。
段匆一顆心砰砰直跳,這參商山雖是貓妖所居,但卻無半點陰森之氣,反而杏花蒼茫籠罩,至純至美,其間還有幾縷霧氣漂浮,更顯得光明磊落,仙氣飄飄。
她簡直是睜着眼說瞎話。
但沒想到李刻青真的信了。
他道:“害怕?”
想了想,用法力指引着折扇,浮到空中,在他們頭頂繞了一個圈子。
隻見折扇所過之處,那一朵朵杏花發出燦爛瑩白的光芒,瞬間将這裡照的如同白晝。
而段匆緊張的暗中觀察他眼睛,發現光芒大盛時,他的瞳孔無一絲變化,還是和正常人一樣。
“段姑娘?”
“啊?啊!”段匆忙回應,他剛才好像問了句什麼,她沒聽清。
“還害怕的話……”李刻青思索起來。
段匆愣了,原來他剛才是在問她這樣還怕不怕,她稀裡糊塗下意識的“嗯”了一聲,現在又來這一出,段匆咽口口水,且看他會做出什麼舉動。
“那你就睡在我身旁吧。”李刻青收回折扇,愉快的決定了。
段匆霎時如五雷轟頂。
睡在他身旁???
這顆杏樹生的倒恰好,低矮,粗大,還分叉,正好是個睡覺的地方,正好睡得下兩個人。
因離的太近,段匆睡不着,連翻來覆去都不敢,隻得僵硬的繼續躺着。
眸光一轉,看到他倒是睡的香甜。
好不容易捱了兩個時辰,段匆看他沒有要醒的樣子,于是悄咪咪滾下樹,弓着身子走到幾十米開外,捏出一隻靈蝶。
“師父?你還在嗎?”
又是老半天,師父那迷迷糊糊咕哝着的聲音才傳過來,段匆無奈:“您怎麼這麼快就睡着了呀?您怎麼睡的着的呀?”
“吃喝拉撒,天理倫常,這大半夜的我不睡覺做什麼?”師父痛斥道:“你怎麼不去睡?煩我做什麼?”
“周遭亮如白晝、那疑似貓妖的人又在咫尺之間,我睡得着嗎?”
師父恍然大悟的嗷了一聲。
段匆懷疑,剛才師父根本沒想起來她是誰、在做什麼事,被她一提醒,才終于把她這不成器的徒弟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扒拉了出來,想起她還身處險境。
“徒兒哇,”師父頗有些猥瑣的笑道:“不怕,一計不成還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