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來時,是被鼠精們橫着擡進來的,段匆根本沒機會仔細打量百草道人這方小院子的模樣。如今光明正大的走進來,才看清這小院中有三間質樸的木屋,幾張低矮的石頭案幾,院中種着各色奇異花草,欣欣向榮。
“你!”院中忽然有人一聲尖叫,接着迅速逶迤過來。
一張鮮血淋漓的臉刹那出現在段匆眼前,她吓了一跳:“幹嘛?”
“你!是你!是你!”烙女蛇不甘而仇恨的尖叫:“你不是已經被炖成湯了嗎?為什麼還活着?你——”
“我要吃了你!!!”
段匆十分淡定。李刻青也十分淡定的瞥了一眼烙女蛇。
“……”
僵持片刻,烙女蛇咬牙切齒的拖着她的蛇身走開了。
段匆哈哈笑了,順利的進入小院。有容師姐已經見到百草道人了,兩人正在屋中閑談,至于周浮生和甯芙,本來是可以逃過一劫的,但如今烙女蛇已經知道那煮藥罐子的奧秘,兩人便被憤怒的妖怪們齊心圍了起來。
烙女蛇道:“不許扔進罐子裡,道人會救他們!”
小鼠精:“好!好好好!”
“段匆!”甯芙看見他們,咬牙切齒道:“快放了我們!”
段匆此時可謂得意了:“抓你們的可不是我啊?”
“你!”甯芙頓時轉換神色,可憐兮兮道:“師姐,我錯了,你讓他們放了我吧。”
幾個妖怪們叽叽喳喳的商量要怎麼吃了他二人才最好,周浮生也慌了,道:“師妹!師妹!你肯定不會無動于衷的是嗎?我可是你大師兄啊……”
段匆假裝聽不到,跟着李刻青走到另一間屋子裡,樂的笑個不停。
這對狗男女,就該吃點苦頭。反正百草道人也不會真的讓他們被他手下妖怪吃了去。
外面的大叫聲漸漸消失了,估計是妖怪們把兩人的嘴封起來了。
但一時變得安靜,兩人又同處一間小木屋,段匆有些不自在了。她坐在床畔上,想了想,道:“你的傷……還好吧?”
“你是說上一次?”李刻青拍一拍肩頭,同樣在她身邊坐下來。
“是。”段匆此時頗為愧疚,那次他整個人都和平時不一樣了,想必是真的很憤怒很絕望吧。但是她卻攔住他,死了那麼多的妖,她卻讓他連仇都沒有報一下。
李刻青想了想,微笑道:“那道傷口麼,倒是真的很疼。我在這裡吃了百草老兒不少草藥,又将養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好了七八分……你想看看嗎?”
啊?看看?那倒也不用!
見段匆連連擺手,李刻青彎唇,微微一笑。
“你餓嗎?”他道。
啊?餓?
他們之中有人可會挑刺了,少吃任何一頓、或是吃的有任何一點不好,那他們就别想安生了。所以在上蓬萊島之前,他們不僅吃的很飽,且吃的很好。餓也就當然談不上了。
但段匆忽然想起之前,在靈蝶之中聽到過有人做飯的聲音。
難道是他?
她假意沉吟一番,摸了摸肚子,道:“嗯,還真是有些餓了。”
段匆覺得他似乎有些隐隐的高興。
“我做飯給你吃,好嗎?”李刻青道。
段匆兩眼放光道:“太好了!正合我心意!”
段匆覺得這貓妖似乎更高興了。看來他苦練廚藝,就是為了今日能夠大顯一番身手啊。她在背後望着他的忙來忙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什麼,好奇問道:“小白,其實我一直很疑惑,你是貓妖,可為什麼,當初我師父教給我的辨認貓妖的法子卻不管用?”
“就算你十分強大,輕易便能掩蓋瞳孔和牙齒的不同,可是,你們貓妖的弱點,”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肚皮。”
“這是你們全身最薄弱的地方,無論什麼時候,隻要觸碰到這個地方,你們的身體就一定會不由自主的警惕起來、拱起來,這是不可更改的本能,可是那晚……”李刻青轉過身來,意味深長的微笑。段匆忽然意識到說漏嘴了。
……那晚她朝他施了安眠咒,然後又掰他的嘴,又摸他肚子……
好吧,盡管他早就已經知道了,但是……明晃晃的在明面上說出來,還是太讓人尴尬了!
李刻青笑吟吟道:“這個麼,”他朝外面喚了一聲:“高山君!”
“咩,”高山君慢悠悠的探進來一個頭:“有病嗎?需要看病嗎?”
“……”李刻青道:“摸我這裡。”
“咩???”這隻山羊妖愣了一會,确定李刻青是讓他摸他的肚子。
于是這妖十分溫順的将自己的蹄子放了上去……然後突然哇的慘叫一聲,被彈出了足足五米開外!
李刻青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無辜道:“不好意思,控制不住。”
段匆愣了。
李刻青望着她,笑眯眯道:“隻有你。”
段匆耳朵有些發燙。
隻有她?
隻有她……
此時,李刻青道:“飯好了,來吃飯吧。”
段匆有些恍惚的挪到桌邊坐下來,看着他将一盤盤菜端上來。鲫魚豆腐湯,清蒸鲈魚,西湖醋魚,菊花魚……怎麼……都是魚???唯一一道用面粉蒸的糕點,也是一枚枚小魚兒的形狀。哦,還有一碟雪白松軟的大饅頭,這個倒是和魚沒有關系。
“怎麼樣?”李刻青期冀的看着段匆。
這真的是隻愛吃魚的貓妖啊……段匆努力的止住笑意,認真道:“很香!”
他笑吟吟道:“那你多吃點。”
段匆道:“好。”
她居箸夾菜,餘光中他一直認真而又含笑的注視着她。這樣看來,竟連平時并不愛吃的魚都變的好吃了。